杯子被分成数十片,分散射出。
速度极快,连一直走在傅卿身边的谢知礼都只看到她手轻微地抖动一下,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些碎片便已经往外飞射。
下一刻,傅卿飞身而起,猛的奔向房顶。
谢知礼才察觉,他们屋顶上竟然还趴着一个人。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被发现,但他反应也不慢,直接和傅卿正面对上,一时间竟不分高下。
傅卿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一个功夫不弱的,对方在武道一途上的造诣很是不错,刚柔并济,攻守兼备,至少是她遇到的头一个能够在她手底下过十招的人。
不过也只是这样了。
平时遇到了,她还有心思切磋一番。
但这人鬼鬼祟祟地趴在屋顶偷听,摆明了不是正人君子,是敌非友。何况一整个院子都是她这边的人,拖的时间长了,万一就被人钻了空子,她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傅卿眼里划过一丝狠戾。
邵文心里一惊,来不及细想,他飞速后退,试图逃离。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里还隐藏着一个高手,不但能够发现他的气息,甚至在一开始就被她发射的暗器所钳制,失去了第一时间逃跑的绝佳机会。
傅卿快速逼近,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一个抓手,就钳制住了他的右手,同时一脚踢上去,直接就把他的小腿给踢折了。
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二十招,他就败了!
他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姑娘!
傅卿眉眼一挑,丝毫没有打败他的后怕和欣喜,“阁下深夜前来,怕是急于知晓什么事情,若是有可以帮阁下解惑的地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邵文:“……”
小姑娘家家的,说话如此客气,如果现在不是他被人钳制住命脉,又折了一条腿,他还会心生感动。
现在……
只有不敢动,不敢动。
傅卿一把将他拎起,直接跳了下来。
谢知礼赶紧朝她那儿走,“你没事吧?”
他满脸写着担心,盯着傅卿看。刚才那种情况他委实是帮不上什么忙,贸然冲上去,还会拖她后腿,只能在下边紧紧盯着。从表面上看,傅卿不落下风,但她今天手上有伤,万一要是伤上加上,又该如何?
傅卿面露笑意,“无碍。”
谢知礼却仍旧担忧的盯着她,要不是她手上还拎着一个不速之客,他肯定得先检查一下她的伤口,看看有没有裂开。
邵文:“……”
他被迫半跪在地上,尤其是折了一条腿在痛过之后已经失去了知觉。
看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满脸的关怀,要是他敢说话,一定会告诉这小子,他连傅卿一根毛发都没有伤到,反而是自己折了腿,没个百八十天是养不回来的!
可惜,谢知礼并不去看他。
没一会儿,在屋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他们先前也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但他们跟谢知礼一样清楚,他们冲上去就是送菜的,保不齐还会被当成人质拖后腿,倒不如把空间都腾出来给傅卿,让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拳脚。
尤其是苏明昔。
他的屋子就在傅卿旁边。
傅卿打斗时,后期的时候战场已经挪到了他的头顶。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听到头上哪里传来响动,就忙不迭跑另一边去,生怕他们就突然从屋顶上掉下来,他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好在跑了半天,他的担心也没有实现,到最后安静了好一会儿,听不见动静了,他才赶紧探出头来察看。
与他一道的,还有院子里其他的人。
罗吉瑞还拍着胸脯,后怕道,“方才我听到外头的打斗声,竟是还持续了一会儿。”
吓的他以为连傅卿都奈何不了这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小小的怀疑了一下。
顾清明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的瞥了眼傅卿,“我从来没怀疑过小傅先生的身手。”
孙少渊紧随其后,“小傅先生,无人能敌。”
傅卿:“……”
彩虹屁,吹过头了。
她面无表情,低头:“你还没说,你是哪里来的人?盐帮?”
盐帮?!
罗吉瑞都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盐帮在南边这一带,只要是行商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要是过往的商行,都得和盐帮打交道,缴纳一部分的银钱,相当于是交了保护费,好在盐帮也是重情重义,不会失信于人,鲜少有霸民的事情发生,因此商行也乐得缴纳保护费。
也曾有商行得罪过盐帮。
认为他们光拿钱,没见办事,一个铜子都没有交,就在别人以为盐帮会用他们来杀鸡儆猴之时,盐帮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结果还没到一个月,那商行的货船被截,朝廷派人征讨也都失利,便去找盐帮,对方承诺至此缴纳三倍的保护费以后,商行的人才平安归来,只是几船的货都被抢劫一空,损失了几十万两白银,估计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从那以后,盐帮正式成了南边码头的保护神。
这会儿听到傅卿问这是不是盐帮的人,他们都有些傻眼,谢知礼还好,绷住了脸,罗吉瑞他们三人齐齐变了脸色,震惊的看着被傅卿跟小鸡崽似的拿捏在手里的人。
傅卿察觉众人脸色变化,开口道,“别怕,有苏先生兜着呢。”
盐帮以情义出名,但护短也是要讲究名头的,若是他们的人有错在先,即便是舵主的儿子,恐怕也不会有一个盐帮的名声重要,更何况季九的后台只是一个漕主罢了,甚至还不是亲儿子。
邵文听傅卿提到苏先生,就知道江河县令没有说谎。
苏明昔,这位朝廷大名鼎鼎的首辅大人果然是来了这里。
季九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他只沉思片刻,便开口道,“是我一人所为,在听闻县令将季九关押后,着急过来打探情况,也好与漕主报告,心急了些,我并没有伤害几位的意思,我可以对天发誓!”
邵文抬头,看向傅卿,“我若是有歹意……”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想说,如果他有歹意,他们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往常的时候这话说惯了,以武力震慑,拿来忽悠对方,往往都能成功,但今天马失前蹄,别说这不管用,就连自己都还在他们的手里呢。
邵文眨眨眼,“若是几位能够相信我,我现在就发信号弹,让季漕主能够赶过来。”
“千万别!”罗吉瑞大喊一声,生怕傅卿脑热同意。
顾清明也道,“盐帮人多势众,现在他一人被我们抓住,梁子都结下了,要是他发出了信号弹,盐帮的人必定会赶过来,到时候不好收场,甚至可能会把事情闹大。”
孙少渊赞同的点头。
谢知礼也是这么想的,“不如……”
邵文心里一寒,连忙开口道,生怕慢一步,他就被杀人灭口了,活到这么大,他还没有厌世的那种想法呢!
“盐帮的信号弹分很多种。”
“我手上这颗信号弹,便是专门与季漕主的联络信号,不会把其他兄弟给叫来的!”
他说话时,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和话语都显得真诚一些。
罗吉瑞冷哼,“盐帮的嘴,骗人的鬼!”
“若是真没有恶意,想要打听情况,大大方方来便是,何必鬼鬼祟祟!”顾清明说道。
邵文:“……”
他就不该仗着自己的功夫。
盲目自信。
如今栽了个大跟头。
“不急着下定论,”苏明昔忽然开口,他看了邵文一眼,方才他听到傅卿对自己的称呼,眼里十分惊讶,便问道,“你知道老夫的身份?”
“是,在下知道!”邵文赶紧说道,“天底下哪个读书人没有听过苏先生的事迹!”
苏明昔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便让他发信号弹吧。”
盐帮虽没有接受招安,但他们不会愿意无缘无故就得罪朝廷,毕竟他们也是在这黄土之上,受着朝廷律法的制约。
既然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也就肯定打听过他在朝廷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万万不会自掘坟墓,到时候葬送的可不是他们自己的几条小命了,而是整个盐帮的未来。
傅卿放松了按着他手的力道。
邵文大大松了口气,勉强单手伸过去够他腰间绑着的信号弹。
橙红色的信号弹。
“砰”的一声响起!
在外头等候多时的季漕主心里松了口气,以为是邵文将屋子里的情况摸透了,估计是没什么危险,虽然奇怪邵文摸清了情况没有出来找自己,但也便整了整衣衫,稍微等了一会儿,这才走到了大门口。
他深深吸了口气。
季九与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无论是他做了什么,都必须要保住他的性命!
季漕主按耐住一刀宰了苏明昔以绝后患的戾气,一边叩响了大门。
傅卿往大门口望了一眼。
这人来的还真快。
她看了看其他人,“薛大夫,麻烦您过去开个门?”
薛常令回了她一个眼神,默不作声的出去开门。
这里面最适合过去开门的就是傅卿,但她还得在这里拎着手里这个人,除了她以外,也就只剩下薛常令一人身手还算可以,不像其他几个人估计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他们练武的时间毕竟还是短,再加上他们的重心都放在读书上,虽然能够打赢书院的李大海,对上真正在刀口舔血的人,还只是三脚猫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