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与谢知礼他们一道回来,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来犒劳他们,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加上各类时蔬,一应俱全,熟悉的美味极大的满足了谢知礼他们因为应试而深感疲惫的心灵,也安抚了因为没有迟到那碗面还被人诅咒活不长的苏明昔。
饭后,木头和栓子他们负责收拾残局,打扫庭院。
罗吉瑞与顾清明他们几人吃完饭,丝毫不给他们任何聊天的机会,直奔他们自己的大通铺,说是考试太累了,还得先睡上一会儿。
谁都知道,他们三个是怕苏明昔的询问。
要知道,他们在回来的时候看到还在院子里的苏明昔,那是多么震惊的模样。
苏明昔瞥了眼逃走的三个学生,再看着稳坐眼前的谢知礼。
“你不走?”
谢知礼挑眉,“学生为何要走?”
苏明昔:“……”看来考得不错。
苏明昔正想出言嘲讽他两句,免得他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就见傅卿从旁边走过来,他莫名就闭上了嘴,觉得有些心虚。
薛常令看向她,忽然想起她今日还做了晚饭,“伤口可还痛?晚上需再上一次药。”
他的那瓶金疮药,寻常小伤两日上一次药就足够了。
不过傅卿是因为他说的话受的伤,整一瓶金疮药都给她了,哪里会心疼这么点用量?
傅卿点了点头。
“你受伤了?”谢知礼蹭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想要伸手拉住她,看看她到底哪里受伤,但因为不知道她哪里受了伤,又不敢对她动手,只能焦急地看着她,“你方才怎么不与我说?”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哪怕是他来做饭,也不会让傅卿多动一下。
傅卿:“……”
她的伤口早就没什么事情了。
伤的是手臂内侧,做菜动刀压根不碍事。
不过见谢知礼这般担忧,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不碍事了,我……”
谢知礼看向薛常令,“晚上还要再上一次药?”
薛常令点头,“最好是再上一次药,愈合的快一些。”
谢知礼拉过傅卿的袖子,“我去帮你上药。”
说着,便主动拉着傅卿进屋。
傅卿难得没有抵抗,乖顺的跟着他进屋。
谢知礼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盯着她,“到底哪里受伤了?”
傅卿多年来,受伤的次数多的去了,小伤大伤一堆,从未有人跟谢知礼这般紧张,她发现谢家的人都一个样,对一些小伤之类的都万分紧张,上次她中毒,林氏也是这般紧张,好像她已经是性命垂危,这会儿看到谢知礼如此,她同样有这种感觉。
但意外的,她不讨厌这样的关心。
傅卿把袖子解开,拉了半截上去,因为在县衙的时候已经上过药,回来以后她就自己找纱布包裹了一下,很是随意。
谢知礼也不害怕了,他按着傅卿的肩膀,让她坐下。
“药呢?”谢知礼抬头看了她一眼。
傅卿乖巧伸出手,“袖子里。”
谢知礼:“……”
他轻咳一声,伸进她的袖子里边,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只觉得无比烫手,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好在他还记挂着傅卿的伤口,强行冷静下来,很快就找到她袖子里缝制的小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个小瓷瓶,“是这个?”
傅卿点头,“薛大夫给我的,说是一日上两次药就好。”
这么小的瓶子,几次就用完了。
谢知礼皱眉,只觉得薛常令无比小气,改日还得问他再买几瓶才好。
他边想着,边小心翼翼的替傅卿把纱布解开。动作小心又缓慢,生怕碰到傅卿的伤口,把她给弄疼了。
傅卿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
意外的没有开口说话。
从手腕处到小手臂,约莫有三四寸的伤口,血早就已经止住,没有再流出来,伤口也开始结痂。
但傅卿皮肤白,伤口在她手臂上看着异常的触目惊心。
“疼就跟我说。”谢知礼低着头,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好像说话都会让傅卿觉得疼一般。
“嗯。”傅卿小声应道。
谢知礼拿毛巾沾了热水,想替她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一下。
“只有这一处伤口?”他轻轻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地方,不敢用力,只是血迹结痂,很难一下子擦掉,他耐下性子,来回的轻柔擦拭,“不要骗我。”
傅卿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嗯,只有这一处伤口。”
谢知礼头也不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伤的你?”
语气都变得比平日里严厉了些。
傅卿噗嗤一笑,“难不成你还想帮我打回去?”
谢知礼冷哼一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自然!你快说,是谁伤了你,在哪里受的伤,这伤一看就是匕首一类的利器,你可别编什么话来蒙骗我!”
傅卿:“……”
她倒是没想到谢知礼这么生气。
罗氏的事情,告诉谢知礼也无妨。
但这事儿已经结了,以后罗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无端端的没必要让谢知礼再去替她出一口气,她早就自己动手解决了。
只是谢知礼这么严肃的模样,傅卿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她垂下眼,忽然“哎呦”一声。
谢知礼立马变了脸色,担忧地问道,“是不是我力道大了?我再小心些。”
他赶紧放轻了力道。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伤口,不敢有一丝分神,生怕让傅卿再多痛一下。
谢知礼处理伤口处理的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傅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半天都没有移开目光。
真是个傻子。
傅卿想着。
对她而言,受伤就是家常便饭,再重的伤,她都能够咬牙忍住,向来是不会娇气示弱的,像今日这样手臂上的小伤,对她来说跟蚂蚁啃了一口没什么两样,何况薛常令给的金疮药估计是独家秘方,十分有效果,刚洒上药粉的那会儿痛的厉害,约莫一刻钟左右,伤口处就会传来凉凉的感觉,反而十分舒服,到现在都没有痛过。
“我给你上金疮药。”谢知礼小声的说道。
他小心翼翼的将药粉往伤口上倒。
傅卿闷哼一声。
谢知礼立即担忧的看向她,“很疼吗?”
傅卿本能的想摇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却又下意识点了点头,“有点。”
她肯定是疯了。
不然下午那会儿,刚被划伤的时候上药都能够忍得住疼痛。
现在伤口差不多都结痂了,金疮药洒上去根本没有那会儿疼。
她却连这点疼痛都承受不住,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实话,想让谢知礼知道她伤口疼。
谢知礼连连发问,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等上完药的时候,傅卿眼里一片朦胧,弥漫着水雾。
谢知礼一下子就慌了,“傅卿,你怎么了?是不是实在太疼?你告诉我!”
傅卿摇摇头,吸了吸鼻子。
她突然又笑了,“没有,不疼了,上药的时候疼一下而已。”
谢知礼却仍不放心,时不时问她一句,傅卿也耐性的每一回都告诉他不疼了。
夜逐渐变得深沉。
傅卿看着旁边坐着的谢知礼,后者的眼皮已经不由自主开始打架,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也已经快要托不住,眼看就要一头栽下去,脑门撞到桌子上,可是疼的很。
幸好傅卿眼疾手快。
她直接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避免他的下巴和桌子来个亲密接触。
谢知礼顿时睁开眼睛,“你的手可不能用力。”
他拉着傅卿的手,只顾着关心她的伤口,没有察觉到自己正握着她的手。
傅卿笑了笑,“你的头才多重?要是方才你一头磕到桌子,那可是亏大了,这颗脑袋指不定就是未来状元郎的脑袋。”
谢知礼看着她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握住了她的手,但意识到归意识到,他一点都不想松开她的手,只下意识拿指尖偷偷勾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我……”
“你该回去休息了。”
傅卿突然说道。
谢知礼愣了一下,“可是……”
傅卿打断他,“没有可是,走,我送你回房。”
谢知礼还想说什么,但傅卿已经抽回了手,甚至转过身去开门。
傅卿开了门,发现谢知礼没有跟过来,她扭头看去,见他还在原地,脸上有些莫名的情绪,她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相公,我先送你回房。”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谢知礼眨了眨眼睛,看向桌子上的杯子。
谢知礼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傅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主动配合,顺手拿过傅卿看的空杯子。
“嗯,那便先回去吧。”
谢知礼走到门口,不动声色的把杯子递给她,傅卿冲他微微一笑,将杯子藏在袖口之中。
傅卿主动伸手拉住谢知礼,让他不至于离开自己太远。
谢知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察觉到傅卿的意图,稳了稳心神,他不能拖傅卿的后退,所以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
院子里面空无一人,苏明昔和薛常令已经各自回房休息。
倒是天上还有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倒映下来,照的整个庭院很是好看。
夜晚比白日里温度又低了许多,没有白日的那种燥热感。
“相公,这月色可真是好看。”
傅卿抬起头,朝着月亮望去。
谢知礼应了一声,没等他说话,傅卿已经动作极快,将手里的杯子一下子四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