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也看到了谢知礼。
人群里,像他长得这般俊俏的,没有第二个人。
傅卿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们走过来,那边人还是很多,她就不过去挤着了。
谢知礼脸上带笑,一直走到她跟前,“我考完了。”
傅卿挑眉,这语气,看来考得十分不错,否则谢知礼出了门估计就会有些失落,就跟罗吉瑞那般,一副忐忑又摸不着底的模样,显然对自己所答之题没有多少的把握。
一行四人,除了他是这幅模样外,顾清明和孙少渊两人要好的多,至少还比较平静。
林思思提起过,他们四人都考了不错的成绩。
傅卿没有把这件事情点破,此刻看到罗吉瑞这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左右距离放榜也就三四天的时间,按照罗吉瑞的性子,都不用等明日,一会儿吃过晚饭,大抵就安生了。
“我们出来时还遇见了范兄,他说今日就走了,一会儿自己先回客栈。”
顾清明补充了一句,不忘把这事儿告诉傅卿。
傅卿点点头,不甚在意。
谢知礼看了看傅卿,“只有你一个人?”
他不是嫌人少,不过傅卿一个人出来,他难免会有些担心,毕竟这里人这么多。木头和栓子那两个小子回去一定得好好收拾一顿。
傅卿看出他的想法,“木头和栓子都挤进去接你们去了。”
谁知道他们四个人先想办法挤出来了。
估计这会儿木头和栓子两个人在人堆里面浮沉,别说是想找人了,就连挤出来也是剑麻烦事情。
谢知礼:“……”
这还是他误会他们两个了。
他往人堆里张望了几眼,想要仗着身高优势从群人里面找出他们两人,但人实在是多,此时出的出,进的进,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个乌泱泱的后脑勺,谁的脸都看不分明。到最后,他们又多等了一刻钟,等人散了大半,才从人堆里面找出碰头散发的木头和栓子。
两人因是在人堆里找人,挤来挤去的,头发也散了,衣服都挤歪了。
好不容易在人变少后挤到最里面,却是半天找不见几位少爷。
谢知礼大声喊了他们几声。
木头和栓子一回头,就看到他们要找的四位少爷就呆在少奶奶的身旁,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两人:“……”
早知道,他们就不挤在人堆里了。
花了好一番功夫,他们才重新挤出来。
“少爷,少奶奶!”木头问好。
栓子已经迫不及待地看着几位少爷,“少爷们考的如何?”
“尚可。”
谢知礼简单的说了一句。
在这里人多嘴杂,即便是再有自信,他也不可能真的说他觉得十分简单,像这样的考试,即便只是最简单的乡试,也没有谁能有把握说是十拿九稳的。
至少在外人跟前,他还是知道低调这回事情。
“人都齐了,我们就先回去。”傅卿笑着说道,她知道他们四个人考完试都有些累了,便没有提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左右是基本上解决,顶多是还要应付一下盐帮的事情,有苏明昔在,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行七人一道回到院子。
苏明昔和薛常令都没有回去。
他们今日还得再住一晚上。
好在今日考完后,不少人都连夜赶回去的,不像前两天,所有客栈甚至普通人家里的空房都住满了人,今夜他们睡在这里,就再让木头他们几个人到外头找客栈住就成,也不用再费什么功夫。
与傅卿想的一样。
季漕主在听说自己的侄儿被县令关进大牢,顿时大怒。
他眉头紧皱,“你再仔细说一说。”
季九是他侄儿,他自然了解,平日里为人乖张了一些,容易闹事,但他膝下只有一女,尚且无子,唯独把这季九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甚至还想把女儿嫁给他,这才想办法把他塞进了县衙里面,希望他多熟悉熟悉,日后也好有些倚仗。
这么多年来,江河县令就没换过人。
打了这么多年交代,他也了解江河县令的为人,知道他不会轻易动盐帮的人,甚至还会特别进行看顾。
如今他把季九关进大牢,甚至不允许人进行探望,说是改日还要重新提他问审,这么大的动静,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漕主虽疼爱季九,但他能够在盐帮混上漕主的位置,就说明脑子不差,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跑到县令那边施压,而是安排好帮里面的事情后,连夜亲自来了江河县一趟。
江河县令白日里受到惊吓过多。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自己跑来书房睡觉,却不想,刚脱掉衣服躺下,准备好好的休息休息,就听到有门童匆匆来报。
“大人!季漕主来了。”
江河县令一骨碌从小塌上滚下来。
仅有的一丝睡意也消散无踪。
他抬起头,“他带了多少人来围攻我这个县衙?”
那就是一群土匪!
盐帮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
果然是来人了。
门童震惊的看了眼自家大人,犹豫了一下,伸出两个手指头。
“竟带了两百人?!”县令大人失声说道。
门童摇了摇头。
江河县令倒抽一口凉意,难不成……
好在门童也担心自家大人被活生生吓死,赶紧说道,“一共就来了两人。”
江河县令愣了一下,两个人,这么说,季漕主是悄悄过来的?那就还有说话的余地!
他连忙拿起一件外袍披上,匆忙跑出去。
季漕主已经带着人走进来了。
门童说的没错,除了他本人以外,他就只带了一人。
江河县令看到他身边的人时,瞳孔一缩,瑟缩的往后躲了躲,就算只带了这一个人,也实在让人惊恐啊,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季漕主,远道而来……”
“县令大人,季某也不与你兜圈子了。”季漕主长相魁梧,粗眉大眼,看着尤其凶悍,他说话也直,没有官场上那种兜来兜去就是不直说的坏毛病,“季某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县令大人关进牢里,还要重新提审?”
他提着刀。
说话异常大声。
江河县令吓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县令大人莫怕。”季漕主旁边那人开口道,声音很是柔和,长得更是与季漕主这种凶悍的面相全然不同,反而透着一种读书人的斯文范儿,不了解他的人容易被他这幅长相蒙蔽,以为就是个文弱书生,实则不然,他跟在季漕主身边多年,不仅是他的智囊,还是他的保镖!
杀人不眨眼。
下手能有多狠就有多狠。
曾经季漕主与他两人同赴鸿门宴,就是靠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奠定了盐帮顶级高手的传说。
甚至有传闻,即便是盐帮的舵主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都尊称他为邵先生,长相斯斯文文,是个读书人的模样,这会儿开口时,声音里还透着几分笑意,丝毫没有威胁性,谁能想到就是他这个人,下手比任何人都要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江河县令双腿忍不住一抖。
他实在是欲哭无泪,两头都是煞星,都惹不得,最好便是他们自己能够斗一斗,那边赢了,他就听哪边的,可不能提前站队!
江河县令苦着一张脸,“季漕主,这事儿可怨不得我!”
他连“本官”这种自称都不带着了。
邵文看了他一眼,瞧见他脸上进退两难的模样,心知大概这次季九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他看了眼季漕主,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季漕主心里一紧,对上江河县令的态度就软了三分,“不知我侄儿到底是惹了何人?是因为何事?”
江河县令面对季漕主转眼变得温和的态度,心里恨不得他还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过他心里怎么想,面上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无奈的说道,“季九大抵是收了罗氏的钱财,想要替她翻案,但那头帮着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江河县令将罗家的纠纷说了一通,又着重提到了苏明昔的名号,把季九是怎么自己作死非要辱骂苏明昔,还咒他死这件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末了,他苦笑,“季漕主,这事儿我也是做不得主,如今苏大人还在县里,没有离开,季漕主若是想要替季九求情,还得自己过去说一说才好。”
季漕主听清楚季九得罪的人是谁,甚至是他主动招惹的时候,他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就该好好地磨一磨他的性子才好,也不至于让他沦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
不过江河县令这个胆小鬼,摆明了是不会插手。
季漕主知道这人惯于明哲保身,若逼着他去参与这件事情,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甚至有可能得罪了他。
江河县这块肥肉,多少势力都盯着这里。
江河县令虽是胆小著称,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哪边的人给宰了或变成替罪羊,安安稳稳的在江河县多年,固然也是有他的本事的。
别的不说,江河县令这识人的本事非同一般。
季漕主思虑至此,便没有再逼迫江河县令,而是问清了苏明昔等人住的地方。
“邵文,许是我这么多年来太惯着九儿了。”
季漕主走出县衙大门,忍不住说了一句。
邵文跟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儿,“属下先去探听一下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