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熟门熟路的飞进书院里面,停在苏明昔的房前,敲了三下门。
门一打开,露出了薛常令的脸。
“小傅先生,先进来吧,苏先生他们还在讲学,没有回来。”薛常令侧身让出一条路。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是已经备好的药浴。
苏明昔既然还在讲学,那就是连药浴都没有泡过。
傅卿神色如常,一屁股坐下,“苏先生约莫还要多久?”
薛常令皱眉,“按照前几日的进度,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就好,不过他也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想必不用等这么久。”
“苏先生每日都讲到这么晚?”
“是,每日如此,而且还有额外的课业。”
“……”
傅卿默默在心里给谢知礼他们点了根蜡烛。
从早到晚都要对着苏明昔那张嘴,实在是太可怜了。
薛常令看她的神色,也想到一块儿去了,忍不住笑了笑。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正如薛常令所说,苏明昔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难得给他们提前下了课,带着苏和一道赶了回来,不过还是略迟了些。
今日,傅卿比往常早到了。
“小傅先生,今日来的这么早?”
苏明昔乐呵呵的,站在原地不动,那边苏和已经走到里间往木桶里再加几桶热水。
傅卿点点头,也没起身要避嫌离开的意思,“苏先生这几日如此勤勉,倒是出乎意料啊。”
苏明昔闻言,察觉她的意图,“小傅先生怕是已经猜到了吧?难不成没有什么想问老夫的?”
他泡完药浴,再有傅卿治疗,每一次都是进入了睡梦里,再想跟他聊点什么,那可就没有机会了,还得等到第二日。
傅卿露出一丝笑意,“当真什么都逃不过苏先生的眼睛。”
“少给老夫戴高帽子,受不起!受不起!”苏明昔没好气的瞪她。
旁人夸赞,还有几分仰望的真心。
傅卿她样样不差,他甚至有过她是哪个厉害的人物回魂的猜想。
傅卿冲他挤眉弄眼,“苏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呢?您若是不厉害,世间又有何人敢称自己厉害?”
不等苏明昔反应,她就转了话题,“苏先生这几日对他们这般严厉,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苏明昔翻了个白眼,“你都猜到了,还来问。”
“这不是没有确认前,还是有些不大肯定。”
“就是你猜的那样!”
“你们说的那样,是什么事情?”
“……”
傅卿和苏明昔齐齐看向薛常令。
薛常令问出口时,就暗道不好,果然就看到傅卿和苏明昔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想来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傅卿看向苏明昔,示意还是他来说话。
苏明昔努努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前阵子皇上与我来信,说是想要开恩科,想请我出山主持,我这个身子骨,你们也知道,反正是给推了,顺便给皇上推举了人,又多嘴说了一句,乡试三年一次,别的府试州试每两年一次,倒是还好说,今年正好就有府试,倒不如额外增加一次乡试。”
薛常令顿时明白。
他是个聪明人,苏明昔开了个头,他就完全明白了。
若是苏明昔的提议被采纳,这几日也快又消息传来了。
乡试要与今年的府试岔开时间,府试在十月至十一月,所以乡试肯定会放在夏季,便是七八月份,不可能再迟,算起来,留给谢知礼他们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月。
难怪这几日苏明昔要押着谢知礼他们四个人开小灶,原是为了乡试做准备,别人不说寒窗苦读十几年,七八年也是有的,下场应试的人谁不是打好了基础?
偏偏谢知礼他们最欠缺的就是基础。
这也亏的是苏明昔,换做旁人,即便是国子监的先生,那也是不敢让他们四人下场应试的,没有考上倒是其次,怕的就是砸了招牌。
苏明昔轻咳一声,“若是赶得及,他们还能参加明年的春闱。”
府试考取的是举人,与谢知礼他们还太遥远,但明年的春闱却是与乡试紧密联系,选取的是秀才,若是他们今年取得了童生的资格,便可以参加明年的春闱,到时候还能搏一搏,若是不中,也就当试试手。
以上一次考核的成绩来看,他们几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因此苏明昔才会向皇帝谏言,让他多开一科乡试。
傅卿明白苏明昔的用意,要不是林思思和系统的任务,她也很想对苏明昔表示感谢,但是现在,她十分希望苏明昔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可以低一些,不采纳他的谏言。
这个希望很是渺茫。
傅卿问道,“苏先生推举了谁做主考官?”
乡试的试题不难,多以基础为主,却需要旁征博引,不局限于一家之长,各县也会有相应的应考点,朝廷会委派相关的官员进行监考,傅卿问的主考官,却是出题人。
苏明昔微微一笑,“是我往日的一个门生。”
傅卿:“……”
她顿时就知道苏明昔哪里来的自信心了。
以乡试的试题特点,加上苏明昔对主考官的了解,他百分百是在押题。赌的就是他对主考官的了解,以及对他自己押题的能力,听起来虽然容易,但旁人却没有这样的条件,光是押题这一项,就需要百般思虑。
难怪在林思思的梦里,谢知礼能够取得榜首,他不就是以记忆里取胜的吗?
苏明昔毫不在意傅卿和薛常令看待他的目光,他又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况且他又不成利用职权来徇私舞弊,这种作为在科考前并不罕见,凡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先生都会有所猜测。
单纯是看押题,准不准罢了。
傅卿问到了重点,也就没有和苏明昔再聊下去,她拎起那一包衣服,就出去了,好让苏明昔开始泡药浴。
这药浴,需泡上半个时辰。
傅卿抱着大包袱,转身往谢知礼他们几人住的地方走。
夜已深,但不少人的屋子里都亮着些许光影,显然还在熬夜读书。
“少奶奶!”
青竹和小五小六他们几个人给自家少爷铺好床榻,出来想着散步聊天,刚出来,他就眼尖的瞥见了傅卿的身影,连忙跑过去帮她拿着包袱。
傅卿指了指包袱,“娘说天气热了,所以给相公送点衣服来。”
青竹笑言眯眯,“诶,少爷正唠叨说衣服热了呢。”
傅卿笑了笑。
其他几个书童与傅卿不大熟,但不妨碍他们对傅卿有着天然的崇拜,她可是能够压住他们家少爷的女人,简直和天上下凡的仙女没什么区别。
这会儿他们与傅卿这么近的距离,连眼睛都不眨的就盯着她看。
傅卿也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青竹翻了白眼,“少奶奶,您别理他们,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把你当人看呢!”
傅卿愣了一下。
“是当仙女看的!”
“就是,青竹你这不厚道!”
三个书童忙着想揍青竹。
青竹一溜烟的举着包袱跑了。
傅卿忍不住笑,得知谢知礼他们还在念书后,她也没有过去打扰,转道去马厩和白雪说了会儿话,喂了一点马草后,看着时间差不过了,她才回去找苏明昔。
以她目前功法二层的境界,只能一点点帮着苏明昔调养,并压制五虫毒,不让毒性爆发,这个过程很是温和,甚至可以让他舒服的睡着,不过等她突破三层后,就可以开始替他把五虫毒逼出体外,到时候,苏明昔就会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五虫毒在他体内蛰居年多,早就深入五脏六腑。
他身体变得孱弱,甚至走两步就要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要把五脏六腑的毒素一点点的都逼出来,苏明昔不死也得脱层皮,在解毒的过程中,他会感受到全身跟有千万只毒虫啃噬般的痛苦,又痒又痛,翻来覆去……
傅卿站在房门前,看着屋子里苏明昔那愉快的笑脸,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进行治疗,她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希望他这种愉快的心情能够一直保持到最后。
苏明昔莫名其妙的看着傅卿,只觉得她这会儿有种与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但没等他多想,傅卿就坐在他身后。
不一会儿,他浑身都被暖洋洋的感觉包裹在一起,这种舒服的感觉让他忘记了平日里身体的孱弱,只觉得舒畅无比,没多久,他就闭上眼睛舒服的睡着了。
傅卿每日治疗的时间会比七天前略延长一点,这与她体内的内力增长也有关系。
薛常令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傅卿结束治疗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傅卿挑眉,她知道薛常令早晚会猜到,不过就是没有接触过内力这一块儿,所以才这般不肯定。
傅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薛大夫还有想问的吗?”
薛常令点头,“苏先生体内的五虫毒,似乎是被压制住了?”
他说的是压制。
并非解了毒。
傅卿点点头,“薛大夫洞察力非凡。”
薛常令:“……”
他一点都不想听这种没有营养的吹捧。
他眉头紧皱,“但苏先生体内的五虫毒并没有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