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大家伙儿都很高兴,虽是童生的资格科考,他一举夺魁,也是好的开端,顾哥、顾公子他们三人同样也取得了好名次,每家轮流摆流水席,宴请乡亲,但好景不长,没几天,突然就传来了科举作弊的消息,他们四人全都被抓进去了……”
林思思陷入了回忆里面,她的叙述并不长,多是在描述事情的发展。
傅卿敏锐的捕捉到,林思思没有说完的发展。
不过当下,还是集中在谢知礼被连累科举作弊的事情上,她没有去追究其他的事情。
“这么说,”傅卿抬眼,听她说了这么多,并没有觉得慌乱,“他们四人都取得了童生的资格?”
林思思点头,“是,且考的很好,最后查明真相后无罪释放,也都恢复了他们童生的资格,但……”
但是,谢知礼缝家变,一蹶不振,便再也没有参加过科举。
而谢家,在无人可担的形势中,每况愈下,再也不复如今的辉煌。
傅卿挑眉,对她的话只信了三分,尤其是消息来源这块儿。
她说是做梦梦见的,描述时只阐述了她的视角,对谢知礼他们参加科举的细节没有过多的描述,说明她并不在场,不知道具体细节,而后包括谢知礼等人入狱收押,谢富甲来回奔走染病,到她站出来,也都是以她的视角来看的,有很多方面对不上。
比如,和离。
她体内有系统的存在,和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况且,谢家对她好,她自然也回报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谢富甲和林氏心力憔悴到最后才站出来。
傅卿注意到,她的眼神里透着恐惧,尤其是在说到谢富甲病逝,她与谢知礼和离的事情时。
她难道不应该高兴?为何会对此感到恐惧?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卿没有强行追究她话里的漏洞,以及后续的事情,她隐约猜到,大抵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源自于这件事情,所以林思思才会不顾忌其他,宁愿被当成是疯子也要来劝说她。
“嫂嫂,”林思思开口,“我知道做梦这事情显得荒唐,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些总归是好的,请务必不要让表哥参加这次科举。”
要是能说动其他三人一同不参加,那便更好了。
只要他们不出事,顾县令也不会被牵连,丢了官职,也不会出现新来的贪官。
傅卿不可置否,没有直接应承,“我再想想。”
林思思见她这般,忍不住说道,“嫂嫂!你要相信我,我……”
傅卿垂下眼,没有露出眼里的情绪,“林家表妹。”
她打断了她的话。
“恩科取仕难得,乡试更是三年才一次,若是错过这次,相公再考那便是两年以后。”
“再者,老天爷给出示警,为何不是托梦于我,或是托梦给爹娘他们?”
“我没有明着拒绝,便是没有去怀疑表妹你的那些话,所以我才说要想一想。”
林思思脸色惨白。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些话是天方夜谭。
傅卿说的对,乡试三年一次,谢知礼今年已经二十,若是错过这次恩科取仕,便要再等两年,那时,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到时,乡试后取得童生资格,还要再等一年,才是秋闱,再一年,才轮到春闱,谁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呢?那便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这么重大的事情,要让傅卿当面应承她,也实在说不通。
林思思不由地退了一步。
她的唇畔鲜红如血,先前就一直咬着,如今无力的松开,“如此,思思就不打扰嫂嫂了。”
她行了礼,转身走出门。
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请嫂嫂务必要三思。”
傅卿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没有动弹,也没有对她表示回应。
林思思面色复杂,拿捏不准傅卿到底是什么个想法,以前许是她过于人性,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的变化,更是没有想到傅卿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这般的气势,与后来傅卿的模样,并无什么区别。
“表小姐,您这就要走了?”
青柳听到院里的动静,从旁边走过来。
她身后的二丫还端一壶泡的花茶。
林思思点了点头,喊上自己的丫头,就准备离开。
青柳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就隔了这么几天,林思思跟变了个人似的,看着多了几分不骄不躁的沉稳。
她接过二丫手里的花茶,“林小姐不喝,我端着去给少奶奶。”
二丫点点头,将手里的案托递过去。
青柳端着花茶,走进屋子里。
傅卿还是站在原地,垂眼思索着林思思的话。
如果真的会涉及到试题泄露科举舞弊,林思思说的退让是可取的。只要避开这一次科举舞弊,就可以免受牵连。
但退让,那是万万不能的。
在林思思走后,傅卿便询问了系统,得知谢知礼不能不参加科举后,她就知道这条路彻底被堵死了。
另一方面,参加科举的人这么多,不可能有哪一年彻底杜绝科举舞弊的现象,难不成还能次次都避开?
林思思虽然没有提供多少信息,傅卿也从中得知,谢知礼取的榜首,另外三人名次也不差,这么招人眼的成绩,若真是徇私舞弊,自然该稍微遮掩一下,尤其是那么多人都知道他们才开始读书没多久。
傅卿也相信,谢知礼他们几个人不会作出作弊这种举动来。
在这种情况下,调查科举舞弊案的官员却可以直接将他们四人收押起来,没有任何征兆,其中一定也有问题。
说不定,这次的舞弊,就是冲着他们几个人来的。
傅卿心里面思绪纷繁复杂,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
青柳也没有察觉到异常,见傅卿发呆,她喊了好几声,“少奶奶?少奶奶?”
傅卿听到青柳的声音,才回过神。
“青柳?”傅卿眨眨眼。
青柳倒了杯花茶,“少奶奶在想什么?可是表小姐说了什么?万不可往心里去。”
傅卿摇摇头,这次青柳可是冤枉林思思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过来都递了消息,就冲这个,她也不会去怪林思思。
傅卿提前知道了科举舞弊的消息,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不过开恩取仕的确切消息还没有传出,她也没有轻举妄动,凡事自乱阵脚,反而会打草惊蛇。
傅卿一如既往,往返于书院和谢家之间。
谢知礼等人已经被苏明昔拘在书院里,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林氏少不得跟傅卿念叨几句。
“往日知礼不读书,我和他爹就想着他能读读书就好。”
“如今,他当真用功了,我们又担心他累坏了身子,没想到苏先生会这般严厉,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也没见着他们回过家一趟。”
“知礼瘦了吗?要不我让人煲点汤,到时候你给他带过去?”
“这几日天气也变热了许多,再带点薄的衣袍怎么样?”
林氏吃饭时,絮絮叨叨的说道。
傅卿没有任何不耐,“娘,你想要准备就准备着,今晚上还要过去书院,正好我可以稍点衣服过去,补汤,可以明日再带也来得及。”
林氏自然是知道傅卿每隔七日就会去书院一趟,她与苏先生之间有某种约定,她也是隐隐感觉的到,但傅卿不说,她也没有多问,这会儿听她提起,林氏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娘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过若是让你为难,娘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说的隐晦,也是怕傅卿受委屈。
傅卿摇摇头,“哪有什么委屈,不过事关重大,我不好与娘明说,到时候说不定相公科举一途上没有给娘挣个诰命,我就先给娘挣回来了。”
林氏瞪着她,整天就知道说胡话。
“你呀,除了关心我们和知礼,也该多关心关心自己,娘可不稀罕诰命,娘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每日可以在这院子里说笑便好了。”
傅卿捂着嘴笑,眼里都是笑意。
她也没说什么胡话。
以苏明昔在朝廷的地位,以及他在皇帝心里受宠的程度,等他治愈后,必定会返回朝廷,到时候像是诰命、皇商这种小小的要求,他们必定不会介意。
饭后,傅卿和林氏一道回了她的院子,等林氏给谢知礼收拾好了衣服,她才拎起整整一个大包袱。
林氏眨眨眼,“会不会太重?”
傅卿摆摆手,示意没多大事,“一会儿我就放马背上,不用我自个儿背着,娘你赶紧回去休息吧,都这么晚了,一会儿爹回来没有看到你,还得出来找你。”
林氏应了声,就看着傅卿轻点脚尖,几个起落消失在了眼前。
她知道傅卿的本事,也听过不少人夸赞她的身手,但亲眼见到却是头一回,她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真的唰一下就不见了?”
傅卿不知道林氏的震惊,她已经飞身上马,骑着马匹就奔向书院。
夜色苍茫,月光下映出傅卿没有情绪的脸。
除了林氏安排给她送衣服的任务外,她今晚还准备和苏明昔打听打听,关于开恩取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