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礼看了眼站在李氏后头的金灵凤,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的?
他心里一团子的疑问,想着李氏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赔哪门子的罪?你在这里就是污了本少爷的眼!”
谢知礼冷声道。
李氏笑脸一僵,她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再怎么样,她好歹也是傅卿的亲娘,眼下他都是这幅模样,傅卿那个死丫头,摆明了在谢府也不会好过,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她非得把她这张装模作样的脸给撕开了!
李氏摆出越发热情的笑容,“这不,我是给女婿送人回来了!”
她拉过身后的金灵凤,后者一直低着头,此时被拉到人前,才略微抬了抬头,露出一张素净苍白的脸蛋儿。
金灵凤还穿着昨日被赶出府的衣服,上头还有几块被扔出去的时候在地上翻滚留下的灰尘,她伸手拉了拉李氏的衣袖,露出一副还安排的模样,正好能让人隐约看到她手腕绳子绑过留下的红痕。
“天可怜见的。”李氏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把她的袖子往上撸,“绳子都给绑疼了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左右想要的不多,只是为了一个安定的住处罢了!老身在这里给姑娘你也赔个不是,我家卿卿新婚,往日又不大懂事,这才做出了妒妇所做之事,但她秉性良善,也没有想着真的要害了姑娘。”
李氏硬是逼出了两滴眼泪来。
“夫人,”金灵凤顺着她的话,柔弱的开口,“奴婢……奴婢不碍事,只是……”
她快速的瞥了眼谢知礼,又赶紧低下头。
这一抬头,让人清晰的看到她咬着下唇,似乎忍受着极大的委屈,双眼泪盈盈的,沁着水光,任谁看去都是一副娇俏可怜的模样。
“只是怕让少奶奶和少爷之间生了嫌隙。”金灵凤轻声地说道。
她看似在替傅卿的所作所为辩解,想要替她挽回声誉,但这话却是坐实了她与谢知礼之间不清不楚。
而傅卿却变成了那个没有容人度量的恶人。
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会想要纳几个妾室在家?正妻是正妻,但小妾温柔可人,自有一番红袖添香的佳话。即便谢知礼新婚燕尔,不该这么快就动了纳妾的念头,但身为正妻,理应替丈夫着想,甚至应主动替他张罗,而不该在捕捉到风声后,立即将人赶出府了!
若每个女子都像傅卿那般,那男人的威信何存?
金灵凤当众隐晦的坐实这个事情,就是拿捏准了谢知礼男人的自尊心,哪个男人会愿意被妻子拿捏?即便他还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傅卿这般作为也是在打他的脸。
谢知礼皱眉,挡在傅卿身前没有让开,但他也回头看着她,“你昨晚把她赶出府了?”
谢知礼没有多想,只是想跟傅卿确认一下。
语气里丝毫没有对她分毫谴责。
傅卿闻言,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他们两人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这种凝重沉默的气氛,在金灵凤和李氏的眼里,却是谢知礼对傅卿发出责难的信号,正如她们预计的那样,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这般善妒?
其余围观的人同样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倒不是与李氏的想法一般,而是对谢知礼表示唾弃,也为傅卿感到担忧,这段时间以来,傅卿作为他们的先生,充分的展示了她的才学和身手,除了苏明昔以外,她便是书院里唯二让他们不敢有任何反驳之心的先生,同样,很多一开始对她抱有偏见的人,也逐渐的为她折服。
像今日这般,他们许多人还带了家里包的粽子和小礼物,也有傅卿的一份。
没有想到,心意还没有表达,就先撞见了小傅先生的家丑,这谢知礼太不是个东西了!
众人也见识过小傅先生对柴兴宁等人下手的模样,暗自想着对付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就该狠狠给他掴掌几下,让他清醒清醒,免得处处留情,拈花惹草!
“小、小傅先生!”
突然有人出声道。
傅卿闻声看去,李氏等人跟着一块儿扭头。
出声的是个瘦弱的小子,干净又有朝气,他狠狠瞪了谢知礼一眼,“小傅先生,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你都是我们的先生!”
傅卿眨眨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她记得,先前拉弓射箭的时候被她好一通奚落,而后一段时间,他也是跑步最认真的那一批,至于叫什么,她倒是没有什么印象,没想到这小子竟会出声支持她?
有了他开口,其余人也站了出来。
“小傅先生,不要怕!”
“小傅先生,打他!”
“新婚便是如此,往后还得了?小傅先生不若就专心在书院做先生吧!”
谢知礼:“……”
他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被人反对的滋味儿可不大好。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怎么就成了处处留情的渣男了?还被劝和离?
谢知礼莫名觉得委屈,他恼怒的看了那些人一眼,即便他们是在帮傅卿说话,但这话里话外,都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他猛地扭头,紧紧盯着李氏,“傅卿是我娘子,也是谢府能够当家做主的人,她要打发一个丫头,如何不对了?难不成堂堂谢家少奶奶,连赶走一个丫头的权力都没有?更何况,她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肯定是这个丫头的过失。”
“你虽是傅卿的亲娘,但在场哪个人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来谢家打秋风不过,还跑来书院打秋风,如今拉了个被赶出府的丫头,就过来搬弄是非,话里话外都在挑拨我与傅卿夫妻间的关系,显然是居心不良!”
谢知礼夹枪带棒,连口气都没有喘,把所有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
所有人都懵了。
先前谢知礼眉头紧皱,难道不是因为要责骂小傅先生?
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凝重成这幅模样了,他们都替他们提着一颗心。
怎么转眼间,形式扭转。
谢知礼竟是站在小傅先生这边的?
他们只觉得脸有些疼,若真是如此,他们方才还义正言辞的支持傅卿,还让傅卿打人呢!
不仅他们两眼懵逼,李氏和金灵凤也是如此,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谢知礼竟是站在傅卿那头?那她们演了这么一出戏,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李氏目瞪口呆,只觉得三观都塌了!
世上哪个男人不偷腥,她都把这人送到他跟前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他竟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花哪儿有野花香?
金灵凤这人,素净白嫩的一张小脸,哭的时候就连她这个老婆子都要心软两分,他面对如此一个女子的投诚,竟是没有心动?
李氏不信邪,“我生的女儿我自然知道,她专横善妒,无才无德,如今连个丫头都容不下,我当然是觉得对不住女婿你,所以才专门把这丫头给送回来了!”
说着,她把金灵凤往身前一扯。
金灵凤猝不及防下,脚下一个踉跄,往谢知礼那边扑过去。
谢知礼求生欲比她更快,下意识往旁边挪开两步,还不忘把傅卿拉到他那边。
金灵凤整个人便扑到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李氏:“……”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知礼。
这人居然连美人投怀送抱都不接受!
想必傅卿平日里对他是有多么的严苛!
李氏一下子大叫起来,“傅卿,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专横的人!你嫁入谢家,已为人妇,自当敬爱丈夫,以丈夫为天,怎么专横霸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老婆子教你做出这些事情!你让我们傅家的脸面往哪里搁?说出去还怎么嫁人?你上有各个,下有弟妹,他们可都还未成家!”
李氏声泪俱下,说的那叫一个感人肺腑。
只可惜,在场的都没有这么容易被煽动。
尤其她声讨的对象还是他们心里敬佩的小傅先生。
谢知礼翻了个白眼,他倒是听明白了,李氏一口一个金灵凤已经是他的人了,还眼巴巴的把人给送过来。
他真是怀疑她们没有脑子。
做事情前难道不打听打听,他这些日子以来,对金灵凤可有一丝亲近之意?
谢知礼狐疑的看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又低头啜泣的金灵凤,她的脑子也是坏了不成?他的态度如何,难道还不够清楚明了吗?难道她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下凡,别人都跟王富贵似的,拼了命的往她这边钻?
那日就不该出手帮她!
谢知礼深吸一口气,示意傅卿不用出面。
这两个跳梁小丑,他来搞定就好,免得还脏了她的手,污了她的眼睛。
傅卿看了看挡在身前的谢知礼,心道也得给他一个机会,不然她一出手,对方就撤退了,长久以往,谢知礼缺少锻炼的机会,也让他瞧瞧李氏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谢知礼冷笑一声,“我只听过婆婆敲打儿媳,张罗通房妾室的,倒是不知道连亲娘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眼巴巴的给女儿送小妾过来,知道的人还当你是心疼女儿,怕我与卿卿生出嫌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脑子被驴给踢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