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常令在前厅坐着,旁边放着下人给他泡的茶,时不时还有小丫头故意从前厅路过,往里头偷瞄两眼,不得不说,他这张脸长得实在好看,与谢知礼那种让人一眼便惊艳,生出亲近之心不同,也与唐玉辛那种自带贵气也很是不同,而是一种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的清贵之气。
傅卿过去的时候,就见几个小丫头远远的躲在外头,在往里头瞧,脸上皆是欣赏之色,并无任何觊觎的意思。
“许久没见着这般好看的公子了。”
“是呀,可真是好看。”
“若是常来府上就好了。”
“咳咳。”
“……”
傅卿轻咳两声,出声提醒那两个小丫头,她们神色一僵,连忙转身行礼,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少奶奶。”
傅卿应了声,也没多说什么。
林氏治下严厉,是对外的,任何时候府上的人都要以谢家为重,不得作出轻慢之举,但相应的,自家人,便是轻松一些也无妨,像这两个小丫头平日里做事勤快,口风也严实,只是见着好看的人多看两眼,没有冒犯和肖想的意思,也无需整治。
两个小丫头见傅卿没有怪罪,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会去干活了。
傅卿走进前厅。
薛常令第一时间便站起来,“小傅先生。”
他也是跟着众人一起喊,若一直喊傅小姐,也不好,毕竟她是谢家的儿媳,可若是喊谢夫人,却让人觉得有些变扭,傅卿一贯表现出来就很强势,明显是不会屈于男子之下。
因此薛常令便随大流,喊她小傅先生。
他等了好几天,早就焦急的不行,这会儿更是好几次四下张望,明知不大符合礼仪,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傅卿笑了笑,“这几日我也被娘亲拘在院子里养身体,听闻薛大夫前几日来过一次,实在不好意思。”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身上这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要花点时间去化掉毒性就好了,这种剧毒甚至还反过来成为激励她功法的养料,促成她的功力更上一层楼,突破至二层后,隐隐有突破三层的趋势,不过毒素已经没有了,突破三层,还得再过一段时间。
这功法,二层到三层是一个小壁垒。
一二层只能治愈他人一些表层的小伤口,三层却是能利用内力来梳理他人体内的暗伤,包括毒药损伤的人体也是一样。
不过傅卿上辈子已经把功法修炼到极致,魔教被围当日,要不是她愧于教众而自杀,那些包围魔教的正派人士还不一定杀得了她。也是得益与她对功法的了解,虽然心法还停留在二层,但要用内力来引导梳理,还是不成问题的,二层与三层对她而言,便是内力的厚度的区别。
但林氏不觉得,在她看来这是傅卿受伤最重的一次,愣是让傅卿休养了五天,把他人都拒之府外,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她的休养。
薛常令摇摇头,“小心些总是好的。”
傅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对林氏的关怀很是受用,她能感受到薛常令的心急,便把话题主动引到了苏明昔身上。
“不知苏先生如今身体如何?”
薛常令略微松了口气,先前傅卿虽应了他的话,但这几天里,他也忍不住会想要是傅卿拒绝了,他又能怎么办?因此在确认傅卿有办法医治苏明昔之前,他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苏先生身体孱弱,不比早年,当年他身中此毒,好在是及时发现,太医院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才将五虫毒暂且压制住,没有毒爆发出来,但这种毒十分霸道,因此也无法将五虫毒完全逼出。”
“早年,我们试过针灸,金针、银针都有,还研制过一些解毒药方。”
薛常令列举了几个方子,除了少数几味常见的药以外,全都是为数不多且稀少的珍贵药材,也只有宫里才能够禁得起这等损耗了。
苏明昔不愧是对朝廷举足轻重的重臣。
另一方面,也证实了傅卿的想法,苏明昔这毒,应该是为了当今圣上,皇帝对他这般重视,也是想要表示他对忠臣的重视,只要臣子好,他就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
傅卿点了点头,对薛常令说的那些个药方不感兴趣,很是敷衍了事。
薛常令报了一大堆药名,才说到一半,他就发现了傅卿的敷衍,话语略一停顿,迟疑道,“小傅先生不懂药理?”
傅卿看了他一眼,点头,老实说道,“不懂。”
“……”薛常令以为她体质特殊,便是用药调理的结果,不是服用药丸就是用的药浴,难不成懂得药理的是另有其人,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傅先生可是自小有吃过什么,或泡过什么药浴?”
傅卿看了他一眼,这眼神与方才无二。
薛常令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只听傅卿说道,“不曾。”
薛常令眉头紧皱,想说却不敢说,傅卿不懂药理,全靠她自身特殊体质来化解五虫毒,却没有相应的方子,又该如何来医治苏先生?
傅卿眨眨眼,“你且说说苏先生中毒多少年,如今毒素在体内的情况如何便好。”
薛常令吸了口气,安耐下心里的烦躁,他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救得了苏明昔的机会。
“苏先生中毒有十三年了。”
“一开始压制了毒性,不让其发作后,本以为可以有时间想办法去化解毒性,却没想到五虫毒竟是悄然入侵五脏六腑,普通用来解毒的方子根本不起作用。”
“不起作用?”
“是,五虫毒没有发作,却由原来发作时的迅猛,转而变为慢性毒药。”
薛常令露出一丝疲惫,多年来他一直替苏明昔调理身体,最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最多还有几年的光阴了。
由烈性转为慢性。
傅卿不通药理,却也猜得出太医院配置的解毒方子还是有些作用的。
“我有办法医治。”她开口道,若是苏明昔体内的五虫毒还是半个时辰发作的烈性毒药,以她现在的境界或许还没有什么办法,但如今变为慢性毒药,却是可以用时间来解决。
“你有什么法子?”薛常令谨慎的问道。
先前,他对傅卿抱有很大的期望。
在了解她不通药理后,却是犹豫了。
面对他的质疑,傅卿笑了笑,没有生气,更不觉得有问题,若是薛常令毫不怀疑地相信她,她恐怕还会反过来觉得他的脑子过于简单。
“我的法子,自然是保密的。”傅卿丝毫没有透露,功法是她最大的底牌,不可能告诉他,“作为医治的条件,我也有要求……”
“什么要求?”
“你回去问问苏先生,是否愿意收下谢知礼他们四人为关门弟子。”
“……”
薛常令看着傅卿,良久没有出声。
傅卿同样回以平静的目光,完全不担心他会拒绝。
好一会儿,薛常令才说道,“你与苏先生是友人,如果你提出请求,他未必不会答应。”
何必提出这种交换条件呢?
傅卿看了他一眼,“只谢知礼一人,倒是好说,但一口气收下四个关门弟子……”
她没有把话说完,薛常令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跟着苏明昔到吉祥镇,虽不关心别的事情,却也听说过不少的事情,傅卿自是不用说,苏明昔每日都得夸赞一番,此外,他也听过谢知礼等人的名字,不过谢知礼更为出挑一些,苏明昔曾提过,就连唐玉辛都不敢当面与他争辩。
与苏明昔争辩的下场自然是悲惨,却也说明他有自己的想法。
至于其他人……
薛常令不曾耳闻,想必并无特别出挑的方面。
也难怪傅卿会用这个来作为交换条件了。
傅卿也有自己的考量,既然注定要贴上苏明昔这派的标签,那就要贴的彻底点,最好是扯都扯不下来的那种,这样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
只谢知礼一人成为他的学生,太过扎眼。
何况谢知礼他们四人说好是同进退,自然是好兄弟一起受益。
傅卿从不厚此薄彼,其他三家与谢家,本就十分亲近,人品好,不会落井下石,如今有机会,自然是要把他们牢牢的绑在一处才好。
薛常令没有替苏明昔做出决定。
傅卿也给了他时间回去与苏明昔商议,当然,她也不担心苏明昔会拒绝。
她派人送走薛常令,又回到院子里打了套拳法,再去书房看了看谢知礼,他最近已经养成了习惯,得了空就往书房里面钻,其他三人虽没有他这般勤劳,却也相差不多,毕竟他们后边还有个傅卿随时会抽查。
傅卿难得心血来潮,让谢知礼背诵了几段文章,又让他单独做了经义方面的阐述,发现他有很大的进步,不光是背诵的流畅,更是能够深入的了解其中的含义。
谢知礼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连日来的苦读,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一定要让傅卿刮目相看!
傅卿虽不知道他的那份决心,却也没有让他失望,连着夸赞了好几句,还嘱咐他适时的休息,这才走了出去。
她走后,谢知礼坐回椅子上,抱着书无端的笑了起来。
傅卿的心情很好。
谢知礼读书走上了正轨。
谢家的生意也蒸蒸向上。
她又有林氏和谢富甲的关怀。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痊愈后,林氏又允许她去书院授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