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愣了一下。
谢富甲向来爽快,竟会这么吞吞吐吐。
她很快意识到,顾县令深夜来找她,想必是不想让人找到,不然早就随谢富甲一起进来了。
她也没让他为难,“爹,我出去一下。”
谢富甲点头道,“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尽管拒绝。”
傅卿笑了笑,应了声走出门。
顾县令的马车停在谢府门前的小路拐角处,连灯都没点。
傅卿望过去,就瞧着顾县令一人站在马车边上,往谢府门口这边张望着。
傅卿走过去。
“顾县令。”
顾县令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颇为不好意思,“你来了。”
傅卿点头,等着他说话。
顾县令略停顿一下,开口道,“这事儿,本不该来找你,但县衙里着实无可用之人,他们的伸手只够平常抓几个偷鸡摸狗的人儿,实在有些入不了眼。”
那些衙役,别说跟傅卿比身手,就是跟卫东都不能比,据卫东说,他手底下有五个兄弟,各个都是高手,更别说是其他满园的守卫了,他们连门都进不去。
傅卿听他这么说,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顾县令是想让我夜探县衙?”
“是……”
“若是你不愿意,我也是理解的。”
要不是真的找不到人,顾县令也不会想到傅卿,若是被发现或者被抓,风险极大。
也是因为听说傅卿独自一人在满是守卫的县衙里来去自如,他才想来找她说一说。
傅卿当然不愿意被扯进这些个事情里,作为一个骨子里是江湖中人,她可不愿意为朝廷做事,牵扯上这些,少不了有别的麻烦,再者,米价案牵扯重大,除了一个胡庚年,背后有多少人还是未知的。
她第一时间就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
早两天前,系统发布的任务是要保证谢知礼在这次的案子里保住性命,经过那日的绑架后,系统却迟迟没有提示任务完成,这让她的心也提着没有放下来——谢知礼丢了性命,她也会跟着丢了性命。
这几天,傅卿一直在想,为何系统迟迟没有公布任务完成。
许是米价案没有结束的缘故。
顾县令见傅卿迟迟没有说话,心里忐忑,他知道这个请求是僭越的,哪个姑娘家愿意趟这样的浑水?何况还会涉及到身家性命。
“卿卿,若是……”
顾县令正想着说辞。
傅卿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便去一趟。”
顾县令大喜过望。
他冲着傅卿深深鞠了个躬,“我替吉祥镇的百姓谢谢你!”
傅卿摆摆手,示意他无需这般客气,“顾县令不必如此,到底也是为了尽快掌握胡庚年参与米价案子的证据。”
顾县令仍是感激。
事不迟疑。
这会儿天完全黑了,从这里赶到场口镇还得好一阵子。
赶车太慢,还是骑马合。
傅卿跟顾县令开口要了匹马。
马也是现成的。
顾县令往小路后面招了招手,有个眉清目秀的衙役就牵着马出来,手上还带着个包袱,想也知道里面估计是套黑衣。
傅卿:“……”
感情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顾县令笑了笑,“卿卿果真大义。”
得了,什么高帽子都往她头上戴。
傅卿也没多说什么,接过包袱,飞身上马,一连串干脆利落的动作惊呆了顾县令和年轻衙役。
只顾着敬佩的二人:“……”
傅卿直接骑马走远了。
顾县令大概早就打过消息,今晚上并没有差役在街上巡逻。
她一路骑马至镇口,镇门早已打开,又个差役对她行了个礼。
傅卿:“……”
虽然知道他们是在表达敬佩之情,可她总有一种自己要上路的感觉。
不过是夜探县令府罢了。
就她一个人,去哪里不是容易的很?
傅卿快马加鞭,一路往场口镇赶路。
在路过其中一个镇子的时候,她忽然想到顾县令方才说的话中提到了差役的身手不足,连卫东等人都打不过,更别说是守卫如云的县衙了。
但实际上,她在胡庚年的地盘闯荡过,唯一一个守卫如云的地方只有他置放外室的豪华庭院。
县衙却没有这么多人。
否则是人都知道他那个县衙有鬼。
先前她就怀疑,人人都说胡庚年为人谨慎,多年来都没有被人抓到过把柄,其一是他上头有人,弹劾的折子从来递不到上头,其二便是他小心谨慎,县衙很是普通,没有丝毫引人注意的地方。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却额外置办了一个豪华的庭院来安置他的外室。甚至还是顶着家里有个母老虎的情况下,就连傅卿都听说过,那胡县令的夫人是高官之女下嫁,身胖如猪,脾气大的跟老虎似的,而那个外室,顾县令透露过,不少人都知道胡庚年对这个吕氏宠上了天,她本是富商之独女,结果她爹意外去世,吕家只剩下她一人。
一个弱女子何尝受得住偌大的家业?
吕氏也是个狠心的,面对族人的贪婪和逼迫,她索性跟了胡庚年。
吕家的家财也变成了胡庚年的财产。
很多人都说,那座庭院便是胡庚年用吕家的钱财造出来的。
可是吕家,只是一个正常的商户,顶天了也就万贯家财,可那座庭院,她亲眼见过,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够与魔教的总坛相比,那是万贯家财远远不够的。
加上胡庚年派重兵把守庭院。
还有密道直通那座庭院。
最重要的是,那么多人都知道吕氏的存在,那位身为高官之女的原配夫人却没有手撕了那个小蹄子?
只有一个原因,那座庭院远不只是安置外室那么简单。
傅卿快速的拉住绳索,胯下的大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飞快的掉头,前往那天的庭院。
在骑马的情况下,不到一个时辰,傅卿已经接近了那座庭院。
骑马的动静太大,她就把马拴在树下,轻点脚尖,人隐藏在暗处,无声无息的略过庭院,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已经潜入到院子里面,周围巡逻的守卫根本没有发现庭院里多了一个人。
庭院里到处点着灯笼。
很是明亮。
也亏的这些灯笼,傅卿把周围的情况和地势摸的一清二楚。
她精准的躲过那些守卫,在庭院里穿梭,快速的往后院接近。
“小姐,您该歇息了。”屋子里传来声响。
“你先下去吧。”吕氏的声音随之传出。
“小姐……”
“下去!”
吕氏的声音变得严厉。
傅卿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那个小丫头不情不愿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很是不服。
“也不知小姐是如何想的!”
“老爷都被家里那个狐媚子给迷住了,每每来我们这里,都不见他来小姐的房间,小姐又是个倔强的。”
“若是没有个一儿半女傍身,日后小姐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小丫头自言自语。
很是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傅卿躲在暗处,挑眉,胡庚年时常过来却不与吕氏同房?
这与传闻他对外室的痴迷不一样啊。
傅卿跳上屋顶。
这些屋子的顶端都是用瓦片盖起来的,适合偷窥。
她循着屋子里的响动,掀掉了几块瓦片,低头往里面看过去。
吕氏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翼翼的梳着头发,脸上也尽是凄苦的模样。
“我又何尝不知道没个孩子傍身,日子会很难过。”
“但老爷的心……”
吕氏凄凄惨惨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明明是美好的二八年华,脸上还未有一丝皱纹,比起胡庚年家里的原配更是年轻貌美,可除了头几次,他还宿在她的房里外,从来就没有进过她的屋子。
更别说每次带着丫头出门,她还得经过他的允许,身后总是跟着一串的守卫。
有时候她觉得胡庚年从未把她放在过心上,甚至没有垂涎过自己的美貌,更像是在作秀,她带着吕家的财产做了他的外室,住在这建造的奢华的庭院里,就仿佛一直金丝雀儿。
飞不出去。
连个观赏她的人儿都没有。
吕氏脸上的神情越发哀怨。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陡然看到铜镜里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她试图装作没有看到。
傅卿轻声笑了笑。
这一声轻笑,若有似无,听着便让人觉得寒毛直竖。
吕氏想要装作没有听到都难,她不明白,这满院子的守卫,这人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的进来的!
刚才丫头也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吕氏浑身僵硬,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傅卿见她吓成这样,也懒得再吓唬她,开口道,“吕小姐,两日不见,胡大人还是没有来找你吗?”
这声音实在是耳熟!
吕氏一下子就想到那日挟持了卫东的女子!
她飞快的扭过头,果然就看到傅卿笑吟吟的站在她后面。
她明明是在笑,却让人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啊——”
吕氏下意识想要尖叫。
傅卿却早有准备,她才刚张开嘴,就伸手往她脖子上点了两下。
吕氏张大口,喊的喉咙里都在颤动着,却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傅卿。
不明白对方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还能让她发不出声音。
傅卿凑近她,始终带着笑意,“你不喊,我就让你能够出声说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