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今日都带了书童一道出门,在临时决定住在谢家一段时间后,他们便让小四小五小六各自回家去禀报一声,顺便再准备一些衣物,当然,若是家里人觉得太过叨扰,婉拒了那便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他们的想法都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残酷的。
各家长辈一听他们竟是要为了考试用功读书,又有傅卿在,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些衣物,又额外准备了点心银两作为答谢。
小四小五小六回去都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被自家主母从屋子里轰出来了,他们各自带着少爷的包袱去了谢家。
林氏得知他们要来一块儿读书,心里头也是高兴,家里更是热闹的多,她寻思着这几日他们都要准备考核,也不便于外出游玩,索性就把出行的日子定在考核之后,那会儿书院也会有两天的休沐,正好可以去庄子里看桃花。
不过这个想法,她还没有提出来,怕几位难得用功的孩子分了心。
傅卿带着谢知礼他们三个人进了书房,顺口问了几句,关于下午他们去县衙看顾县令断案的事情。
说起这个,罗吉瑞很快就来了劲儿。
“嫂子,别说,顾县令真的好厉害。”
先前他们觉得这个案子不管怎么断,都会有人不满,郑良一家,郑良不作为,方氏好赌又恶毒,而贾有为口出恶言,激化了矛盾,若是偏帮郑良一家,他们又实在不是好人,但若是不出发贾有为,便又是觉得不甘心,双方都受罚,惩罚的力度也不好掌控,郑家家中的矛盾如何来断?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罗吉瑞他们之前想想就觉得头疼。
顾清明也是头一次感觉到他爹真的不容易。
“今日顾县令请了贾有为与郑家,除了郑良一家四口,还有郑家的老大。”孙少渊说道。
郑家老大家?
傅卿看向谢知礼。
谢知礼点头道,“是那日我们买米面的那家,郑家老大看着是个憨厚老实的,据说当年分家后,两家闹得很是不愉快,不过那家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说的厉害,私底下得知老人病重,也是带着银钱和补药去探望,还把家里的老母鸡给杀了带过去,就是不知道最后是不是都进了方氏的袋子里。”
“卫东那日就是把郑家老大给绑起来了,又威胁他的婆子,让她不得不配合。”
傅卿没有多说什么,那日她最开始就是从郑家老大的婆子身上看出不对劲的,哪怕是不习惯见生人,未免也太过害怕了。且卫东虽然长得也是憨实,但身上的气质骗不了人。
“是啊,相比起来,郑良那家人就太不是人了。”罗吉瑞忍不住骂道。
傅卿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闭上嘴,到底也是知道自己说的太武断,毕竟光凭一面之词,谁也不能断定郑家老大便是真的憨厚老实,要是真的憨厚没有心眼,又怎么能在分家后把家里的米面卖的这般红火,又不至于遭人嫉妒。
“后来呢?”
“郑家老大家不是来了吗?当时分家的时候闹了不愉快,但见到亲爹瘦骨嶙峋的模样,他们还主动提出要把人接回去养,但要求就是和郑家老二家断绝关系。”
“郑良不肯,还在堂上哭。”
“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个老头估计也是看开了,只说愿意跟着老大一家,以后就当没有过老二他这个儿子,让他自己跟方氏,两人好好带孩子就好。”
“还有啊,顾县令还罚了郑良家要出五两银子的药钱,说是看病的钱可不是官府白白出的,若是不给,他们两个人都得吃牢饭,方氏听的害怕的不行,说是有钱,拿出了五两碎银子,这钱我瞧着,顾县令是会把钱给郑家那位老头子,也算是贴补老大家里,毕竟他们分家吃了大亏,好不容易才撑起来了。”
“不止五两,还有赔给贾有为的三两银子呢!方氏也一并拿出来了,不知道藏了多少银子,却还克扣药钱,把小病拖成大病,实在可恶!”
“顾县令不仅请了郑家人,还喊了郑家村的里正来,把郑家的情况说的分明,说是郑家毕竟不是吉祥镇的地界,还是交由里正来处理。那个里正也是个暴脾气,当场气的不行,就要让郑良休了方氏,郑良呐呐不言,方氏嚎啕大哭,到最后虽然没有休妻,但是方氏也被警告了,日后要是再赌,便是直接把他们家都赶出村子,不让他们回来。”
“还有贾有为,贾有为也被罚了不少银两,他可能是得到了风声,半个字都不敢说,罚多少认多少,最后还感激顾县令呢!”
四人一人插一句,连带着补充,倒是把下午升堂的情况说的清清楚楚。
傅卿点了点头,与她想的差不多,顾县令不会真的越界去处理,现在胡庚年还是场口镇的县令,本该是由他出面来惩罚郑家人,但他行事不正,加上身陷在米价的案子里,朝廷已经派人下来调查这件事情了,估计再有两天就到了,他现在是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来处理郑家这种小案子呢?
所以顾县令才会想出把郑家的里正也请来,由村长出面,也不算是僭越。
傅卿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就瞧见四人目光迥然的盯着她。
傅卿:“……”
她想起来了,他们今日的策论便是要写顾县令断案的事情。
正午时分她教训完潘宿启,下午在书房写大字,听着林先生和傅先生两人拌嘴时也有听他们提起这事儿,说苏明昔惯会偷懒,只想着捡现成的便宜,说的就是让他们去县衙听顾县令断案的事情。
他们说的这么详细,估计也就是想听听她有什么看法?
傅卿微微一笑,“娘今天说是要找我过去看看花样,过两日还得做几身衣服,你们的策论还没有写完吧?抓紧时间吧,明日我让娘再把书房调整一下,再放三张桌椅,免得你们挤在一块儿。”
谢知礼的书房极大。
除了排列着的书架外,外间就只有一张大桌子,大是大,要挤下他们四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他们几个人日后必定是书房的常客,索性就把书房重新布置一番。
傅卿说完就没有任何留念的走出书房。
只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一想到写了文章,明日就得经受苏先生狂风暴雨的般的摧残,他们就觉得自己仿佛无依无靠的小船一般,也是在连续两次之后,他们终于明白唐玉辛那忐忑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那分明就是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啊!
傅卿从书房出来,便去找了林氏,她屋子里摊了好些布料,都是一块块的。
林氏脸上露出笑意,“你来的正好呢,方才你向姨派人送来好些布料,说是最近新进的料子,还专门挑着鲜嫩的给你留着呢,我摸着都很舒服,不管是做里衣还是裙子都好看,我还想让刘嬷嬷过来喊你呢。”
傅卿笑道,“这不是想着娘该念着我了,我就过来了,我们俩就是心有灵犀。”
林氏笑得越发开心。
傅卿在她旁边坐下,孙家送来的料子大多是粉嫩、水蓝、葱绿之类的颜色,显白又衬的人年轻,但傅卿并不是很喜欢这类的颜色,她更喜欢艳色。
像朱红色,便是她喜欢的。
以往她做圣女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做了身象征她圣女身份的正红色长衫,每每需要镇场子的时候,她都穿着那身衣服。
不过现在嘛……
傅卿看着这些颜色,“这些料子都是不错,不若娘给我和你都做上一身衣服?”
林氏:“……”
她眨了眨眼睛。
都做一身,倒不是浪费的问题。
关键是给傅卿做也就罢了,她怎么能穿这种水嫩的颜色?
傅卿挑了几块颜色,将它们与别的素色的布放在一起,“鲜嫩的颜色做个襦裙,素色的便做个立领罩衫?这般也不会太过显眼,娘不是还想着去庄子上看桃花吗?我想着离了谢家,娘也可以暂时不做主母,不用这般严肃,还顺便撺掇向姨她们也做一身穿穿,本就不是显老的年纪,穿着自然是好看。”
“都能年轻好几岁呢!”
林氏被她说的很是心动,她是后来的填房,又没有生过孩子,人看着与二十年纪无二,即便是现在,她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罢了,虽说做了主母,人变得稳重了,可见到这些水嫩的颜色时也会遗憾自己不适合穿了。
可见,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傅卿见她意动,“娘若是不穿,那我也不要了,就做点老气横秋的那几块料子的衣服好了,还耐脏。”
“你呀!”林氏没好气的瞪她,“那边这么说定了,这些料子给你做几身衣服,我……明日找你向姨她们一起商量商量,看做个什么颜色好。”
傅卿笑着点头,“那再做多几身里衣。”
林氏一一应下来。
傅卿没有在林氏院子里多待,盘算着谢富甲也快回来了,她就先走了,前脚高出林氏的院子,她就在门口遇见谢富甲了,两人还打了声招呼。
谢富甲轻咳一声,“卿卿,顾县令说有事儿找你。”
傅卿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咳……”谢富甲有些迟疑,“就是……现在,他在外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