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葬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雍州乱（八）

笼络人心最好的方法便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于姜凯，凌天磊没有任何隐瞒，该告诉他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这，也是凌天磊为人处世的原则，不虚伪，不做作。

“末将愿为陛下，为太子殿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若违此誓，就让末将不得好死，坠入那无间炼狱，永世不得超生！”凌天磊说完，姜凯心中的疑惑已荡然无存。他没有丝毫犹豫，便立刻宣誓向凌天磊和墨枫效忠。

他不像张献和李殊那般有诸多顾忌，他本身就是天星帝国的叛将，对于天星帝国，也没有那么深的情感。因此凌天磊要毁了天星帝国，再造一个新的帝国这种事情，对他也没有很大的感触。他只知道，要效忠于凌天磊、效忠于墨枫，这样，才能为他之前的背叛赎罪。

“如此，甚好！枫儿此前种种作为，还望姜都督多多担待，不要往心里去。”

“陛下说的哪里话，这皆是末将之过。末将胆大包天，鲁莽糊涂，应有此报啊！太子殿下所为，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姜凯哪还有胆子不服气。墨枫，秦军的最高统帅，神武帝失踪二十几年的儿子。按根上说，是天星帝国的太子。往后了说，是即将建立的大秦帝国的皇帝，这种身份，他怎么有胆子生气。

更何况，他姜凯，现在能活着，已经是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了，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只是怎样来报答他们的恩德，唯此而已。

“好了，姜都督且先下去休息吧，宁宇会带你去营帐的。明日，我们再商讨攻打长安之事，接风宴和庆功宴一并在长安收复以后再举行。

还有，不要再陛下，太子的叫了，我们现在一个是秦军的副帅，一个是秦军的主帅。往后怎么叫，你心中应该有些分寸了。”

“诺，末将遵命！末将告退！”姜凯又对着凌天磊和墨枫“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去。

撩开帐缦走出帐外，刺眼的阳光直射姜凯眼中，可他毫不再乎。十几年了，从未有像今天这般惊心动魄过。从今以后，他们可以不必再受到鲜卑胡的欺压，不必缩着尾巴，看鲜卑胡的眼色行事了；从今往后，他们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人了。

“姜都督，我们走吧！”眼前这人，虽然之前轻视于他，但李定国很清楚地知道他的重要性，因此他心中即使有所怨言，可对他的态度还是非常有耐心。

姜凯的心思也没有放在李定国身上，没有注意到李定国的表情，只是回了声，“好，走吧！”

大帐之内，凌天磊一脸严肃地看着墨枫，“枫儿，你知道为何我让宁宇过来叫你们吗？”

墨枫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爹是想说，孩儿做的太过了！”

“不过，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的用意，为了维护你的颜面，我当初才没有阻止你，任你行事。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承认你的做法。

为君者，工于心计是有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广阔的胸襟。李殊一事，你处理地很好，可姜凯一事，你却有些剑走偏锋了！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姜凯曾经背叛了天星帝国，投靠了鲜卑胡，你心中才才对姜凯有了些许意见。”

墨枫再次点了点头，对于凌天磊，他不想有任何隐瞒，不想把这来之不易的亲情毁于一旦：“不错，投靠异族，为我不不能忍也。那些降卒，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这我不怪他们。可姜凯却不同，从军十几年，乃是军中宿将。或许他是迫于无奈，或许他是为了百姓，可是在他投降的那一刻，他便丢掉了军人的荣誉，丢掉了气节。当时，他完全可以战死沙场的，战死了，便一了百了了。可他，却选择了投降，向鲜卑胡投降。”

“你这孩子，是钻了牛角尖了。且不说姜凯现在为我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大军，但就凭他肯屈膝向鲜卑胡投降，保全雍州百姓这一点，就足以称之为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军人，不是只会在战场上冲杀，更重要的是要能够心系百姓，把百姓放在心中。枫儿，这不正是你所提倡的嘛，一切以民为本。”

凌天磊拍了拍墨枫的肩膀，走了出去。而大帐之中的墨枫，好似陷入了无尽的谴责当中。是啊，姜凯当初的所做所为，正是以民为本啊！这次示威，本来《秦风》过后，一切便能够结束的，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姜凯。他此举，就是在挟私报复。后来的道歉，也不过是为了后来做铺垫，故作姿态而已。

难道，保全气节真的那么重要？难道，气节能比百姓更加重要？

不，不，不！只有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想要成就大业，靠的不就是民心嘛，只有民心所向，才能够所向披靡。

想通了一切，墨枫站了起来，也朝着帐外走去，朝着姜凯营帐所在的方向走去。

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营寨，宇文泰粗粗估计了一下，到现在为止，这这长安城下，大概聚集了十万蚁贼，十万蚁贼啊！

他的心越发冰凉，以他一万精骑，能抵挡这十万蚁贼几天，几天！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冲出去，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可是理智告诉他，只有坚守城池，才能够迎来一线生机，冲出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知道，现在他是未战先怯了。他也知道，身为一军主帅，有这种怯敌的情绪是非常错误的。可是，敌我双方兵力的强弱实力对比，是怎样都抹杀不了了。

正当他忧虑烦躁之际，一阵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听那脚步声，是宇文护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让他躁动的内心不禁安定了下来。当初提拔他的决定也许是他在这困局之中所做的最正确得的决定了。调兵布防、探查敌情、安定军心，一件件交代他办的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非常圆满。

“殿下，城内的百姓已经完全在我军士卒的控制之下，只要那些蚁贼胆敢攻城，那么那些百姓就会充当我们的马前卒，为我军守城。”宇文护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些蚁贼不是口口声声说叛乱是为了百姓吗。这下，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抉择！”

一股杀气迎面像宇文泰扑来，他笑笑，没有再说话。说实话，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么做，将会让他们鲜卑胡在雍州甚至整个天星帝国的故地民心尽失。他心中想要的不仅仅是掠夺，他想要的是征服，是征服天星帝国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天星帝国的百姓。

“这里都交给你了，我先回府了。若有什么事情，及时叫我。”丢下了这句话，宇文泰头也没回，径直走下了城墙。

此刻，他的心坚如铁石，若是丢了长安，那他的理想，他的大业，一切都是空谈了。只要守住了长安，他所想要的一切才会成真。为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这代价包括长安城中的十几万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