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唐休唤来了手下的四名大将,围坐在厢房内的茶桌前,窃窃私语。
“主公!”
等仔细安排好可靠的伏龙帮精锐守卫在厢房外暗处的每一个哨点,马三最后一个闪身进门,忙不迭来到了唐休的身边,面带忧色道:“姜姒方才怎么会知道那三人是细作?难道有诈?”
“那女人是个疯子,你天亮之后赶紧修书去往上庸,让季帘加强戒备,保护好芮姬和孩子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薛十七刚从外面军营回来,大抵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得见唐休如临大敌,遂惊慌无措道:“可是又被孙愚给怀疑上了?”
“我们先做好最坏的准备!”
唐休撑手在茶桌上捏指轻捻着颔下的胡须,皱眉道:“明日例行诸侯议会,麦奘陪我去……羊舌甲从丹阳军中挑选五百个好手,待鸣钟之后立即伺伏在主帅官署的周围,马三和薛十七提前出城调动大军随时接应……我欲在会上直接杀了张寿!”
“……”
“主公!”羊舌甲闻言大手一抖,铜壶里的沸水顿时就洒满了茶桌,半晌,他才忧心忡忡道:“您确定?”
“怕个鸟啊!”麦奘被迎面烫了个满怀,当即大怒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主公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要死卵朝天,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
“我不是怕!”羊舌甲苦叹一声,赶紧从地上拿起了麻布,随手丢在麦奘的手里道:“主要咱们才两万人不到……他们可是足足有一百多万人!”
“主公,要不您再考虑一下?”薛十七犹豫了半会儿,便接口道:“如今姜离态度不明,万一是请君入瓮,那该如何是好!”
“赌一把!”唐休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道:“麦奘说得对,要死卵朝天,怕毛!”
“……”
“赌赢了,咱们顺势立威,从此在联军中赢得更多的话语权,等到将来瓜分地盘的时候,未尝不能多淘点油水!万一赌输了……我不好过,他们谁特么都别想好过!”
“要不要知会曾侯一声?”马三压低了声音,手指敲击着茶桌道:“随州军三十万众,料想他姜离再猖狂,也得投鼠忌器!”
“别!”唐休连忙摆手,断然拒绝道:“这些年来,我已亏欠伯婴兄良多,委实不便再拖他下水了!”
“主公……如若可以,将韩圭一并砍了吧!”
“怎么说?”
迎着左右四对目光的审视,薛十七面露怨毒,咬牙切齿道:“父亲在湖口曾被那狗贼暗箭射伤,因而险些丢了性命……要不是隐师叔前些日子去了趟丹阳,他……唉,他一直不让我告诉您,说是怕您担心!”
“上次在长平,就是韩圭的儿子韩布带领着韩魏大军没日没夜的追了我们那么多天……”薛十七话一落音,羊舌甲又在旁边添油加醋道:“两万多个弟兄啊,主公,咱得为他们报仇!”
“明日,麦奘解决张寿!”唐休了然,颔首应允道:“韩圭交给我来对付!”
“末将遵命!”麦奘含恨拱手,回想起那些在上党群山中东躲西藏的憋屈往事,他顿时血脉偾张,眼中几欲喷出了真火。
“据下面的儿郎来报!”马三摸过了羊舌甲推来的杯盏,顺手递到了唐休的面前,补充道:“韩布也来了武关……只是得知主公也在,他始终不敢现身!”
“能确定他的位置吗?”
“能!”马三抱了抱拳,无比自信道:“儿郎们轮班十二个时辰全天监控着呢,只等主公一声令下……”
“那就……斩草除根!”
“喏!”
“主公!”冷静下来的羊舌甲缓缓端起了茶杯,稍稍润了润嗓子道:“咱们这样,会不会有些犯了忌讳?”
“说是二十路诸侯合兵伐秦……”羊舌甲话一落音,马三随之面带不屑,嗤笑道:“你看看他们,哪有把主公当成诸侯了?来了武关这么多天,都没有一个人上门拜访……这算哪门子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那里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错!”薛十七又道:“非常时期,我们当用非常手段!”
“是姜姒,想要我杀掉张寿!”
但见下属们群情激奋,唐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向他们娓娓道出实情:“她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主公!”四人面面相觑,最终推举稍微沉稳一点的马三打头出声道:“风闻姜姒善妒,夫人又是一慈厚孱弱的性子,会不会……”
“铁匠还在上庸!”唐休顿了顿,若有所思道:“我倒是不太担心芮姬的安全,刚才也说过让你修书回去示警,问题应该不大……主要,我也是在赌姜姒可不可靠,若真像她说的那样,杀了张寿之后,姜离会对我更加信任,那我未尝不愿意多给她几分信任!”
“那三个细作……姜姒有没有明说是谁派来的?”
“你不知道?”唐休浑然一惊,颇有些不可思议道:“你都把人杀了,就没问出点什么?”
“是末将大意了!”马三面带羞愧,低下头去道:“哪曾想他们都是死士,甫一被揭穿身份,眼看没法逃脱,尽都服毒自尽了!”
“侍女和车夫分别是姜离和孙愚派来的!”唐休苦笑,不住摇头道:“花匠就不清楚了,估计……要么是张寿,要么是魏燎,也有可能……姒崇介!”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唐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求知欲格外旺盛的马三,嗤笑道:“这不该是你的事吗?”
“末将是担心,姜姒会不会故意壮士断腕,以谋求您的信任?”
“这个女人,我有点摸不透!”唐休仔细回味了片刻,心中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遂皱眉道:“待明日杀了张寿和韩圭父子……再看吧!”
“唉!”羊舌甲突然叹了口气,失笑道:“主公啊,咱们真的急需要一位靠得住的军师啊,如今这世道乱了,满大街都是妖孽……稍一不留神,就会着了他们的道哇!”
“我也想啊!”唐休也是十分憋屈,恨恨道:“可公孙恪那个狗东西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找不到他!”
“会不会,钱没使够?”羊舌甲脑子里灵光一闪,迷惑道:“若不然咱再加点筹码,看能不能找点别的有本事的人?”
“你看我现在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未必还有人敢来浇冷灶?”
“……”
“咱们现在要防备的是孙愚,和牙麴他们!”唐休满脸无奈道:“寻常谋士哪会是他们的对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