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确是忽视了这些原因,往常他们听到的事情里,不少就有人是因为这些原因没法考试的,或者在考试中发挥不好的,想想他们苦读多年,如果就因为身体的缘故落榜,恐怕没一个人会甘心。不少读书人苦读是真的苦,举家供着一个人,恨不得早日能够考出名堂来,落榜便又是一个三年,着实令人苦闷。
此时,他们当然听得懂傅卿在说什么。
长途跋涉、水土不服、身体孱弱,这三项紧紧联系在一起,自然是他们赶考途中的绊脚石。
他们都已经通过了童生的考试,下一次便是州试,需赶往苏城考试,走水路也得十几日才能赶到,马车得绕路,时间就更长了,而那时已经入秋,却不知苏城的气候如何。
再往下,就是府试,接着是上京赶考。
所有人脸色发白,几乎是羞愧的低头。
为他们的轻视,也为傅卿点醒了他们。
傅卿见状,满意的点头,这才是她要的效果。她看了眼谢知礼,后者正盯着她,脸上很是高兴,傅卿觉得好看,多看了两眼,又让唐玉辛归队,便让所有人回去换衣服。
这衣服,也是由孙家布坊提前准备好的。
马场上人去一空。
只剩下傅卿、谢知礼和唐玉辛三人,岑子惠却是没有参加,她被秦先生喊去弹古琴了。
谢知礼趁着众人回去换衣服,站在原地没有随大流,那种他的衣服与傅卿是一样的款式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开心了。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在等傅卿主动来找自己说话。
她让自己跟李大海道歉,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
傅卿挑了个树阴处坐下,看谢知礼和唐玉辛都没回去,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坐。
谢知礼哼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想着得让傅卿多说点什么,却忘了旁边还有个唐玉辛。
他眼睁睁看着唐玉辛走过去,许是为了避嫌,他特意距离傅卿有半丈的距离,既可以聊天,又能够避免他人的误会。
“傅先生着实让人佩服。”唐玉辛开了头。
傅卿摆手,“哪里,他们一个个太弱了,让人看不下去。”
唐玉辛笑了笑,微风吹过,额便的碎发便拂过他的脸,他生的实在太好,以往镇上只有谢知礼一人能够看的过眼,这会儿又多了,傅卿大方的看了两眼。
谢知礼本来还在那边故作不在意,却见傅卿和唐玉辛“相谈甚欢”,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三步并作两步,装作不经意的走到傅卿旁边坐下,就听到唐玉辛在说话。
“我向来喜欢骑马,改日想与傅先生再比一场。”
谢知礼猛地看向唐玉辛,心道谁要和这个小白脸比试!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不如……
傅卿笑着点头,“好啊。”
除了周明通外,唐玉辛还是头个让她觉得可以比一比的,不过也仅限于骑御的方面。
谢知礼看看唐玉辛,又看看傅卿,胸腔里油然而生一股子的气,气的想掉头走人!
……
等众人赶回去换好衣服,再回到马场时,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每个人都一脸认真,恨不得自己可以飞身上马,达到强健体魄的目的。
谢知礼和唐玉辛两人分别走到自己的位置,不过一个在丁班,一个在甲班。
罗吉瑞拍拍谢知礼的肩膀,“谢兄,与嫂子聊得如何?”
谢知礼的心思,他们哥几个看的明明白白,这不,连这么点独处的机会也不放过?
谢知礼一听这个脸就黑了。
偏偏罗吉瑞没眼色,还在和他挤眉弄眼。
傅卿一个眼神看过去,罗吉瑞下意识闭紧嘴,生怕被拎出来“毒打”。
除了唐玉辛外,其他人多数没有练功夫的习惯,四肢无力,哪怕是在家帮忙干些农活,也不过是稍微多了点力气,真要让他们骑马,也是不大可能的。
她索性让所有人开始跑步。
“唐玉辛。”
“学生在。”
“你就监督他们跑步吧,跑一个时辰,再回去休息。”
傅卿吩咐下去。
一个时辰,也就是傅卿刚开始训练顾清明他们三个人的时间。
今日谢知礼也是要一道跑步的,他的脚恢复的差不多了,伤口早已结痂脱落。
顾清明三人听到这个,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第一日他们的狼狈样,他们同情的看着自家的好兄弟和其他人,那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跑的书生,他们早晚会知道——他们连个女子都跑不赢!况且,别看他们这般有信心,一会儿他们就该鬼哭狼嚎了,就是他们,跑了快半个月了,到末尾的时候还是觉得承受不住。
“兄弟,一会儿你慢一点,开始时别跑太快。”孙少渊好心叮嘱谢知礼。
谢知礼看了他一眼,回想起他脚受伤的那段日子,光是在旁边看他们跑步都觉得累得慌,他郑重的点头,“我知道。”
至于傅卿,她布置好课业后,又有唐玉辛做督工,直接就遁了。
不过她却没有直接回书房,而是让青柳去拿了马车上带的茶梅后才走向和马场反方向的小路。
青云书院特意建在郊外,就是为了扩大整个书院的占地面积,不论是马场还是藏书楼还是供诸位学子休憩的场所,一应俱全,除此,还特别建造了一个大庭院,将附近的一座低矮的山林囊括其中,上头还光秃秃的,谢富甲是预备种写果树,待到了季节,书院还可以每日提供瓜果,很是实惠。
低矮的山林前还有一片湖泊。
湖中央有一座亭子,四面特意建了拱桥,可以不用坐船,直接走到亭子。
傅卿和青柳过去的时候,亭子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苏和手里拿着水壶,见到傅卿连忙冲着她招手,“小傅先生,您终于来了,几位先生都嫌我泡茶难喝。”
他脸上还露出些委屈的神色。
可不吗!喝过傅卿泡茶的手艺后,苏和本就不出众,只能将就的手艺也不能将就了。
苏明昔等人宁愿让苏和倒杯白水先喝着,也不愿意让他浪费那些个好茶叶。
傅卿接过他的水壶,笑道,“可不能惯着他们!”
苏和用力点头:“可不!”
话虽这么说,傅卿还是在炉子旁坐下。
青柳跟苏和两人在旁边打下手,拿出五只小碟子和茶杯来,秦先生还在于岑子惠畅谈乐理,他今日是不会过来了,只有傅卿和其他几位先生。
暖杯、点茶、冲泡,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一刻钟,茶水就已经冲泡完成。
“还是傅先生泡的茶好喝。”苏明昔忍不住赞道。
苏和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却也觉得自家老爷这态度,先前没有傅卿泡茶的时候,他还不是喝的开开心心的!这行为简直是过河拆桥!太过分了!
青柳端上茶梅。
傅卿笑道,“这茶梅是前两天得了空盐渍的,外头的茶梅我总觉得略甜。”
傅长山点头,“是了,他们做的都偏甜。”
店家卖的茶梅并非专门搭配茶水喝,更多的人买去做小孩子的零嘴儿,自然口味就会偏甜,傅卿做的茶梅却是酸甜中和,更偏酸一些,配着茶水饮用,别有一番滋味儿。
每个人都对傅卿的手艺赞不绝口。
傅卿笑了笑,“这梅子还有开胃助化的功效,多吃几颗也无妨。”
苏明昔闻言看向她,傅卿摆明了是在陶侃他下午非得逼着苏和给他吃茶饼的事儿,他也不恼,笑眯眯的捏着茶梅塞进嘴里,只要能吃,这日子就是赛神仙。
“小傅先生,你这茶梅是如何做的?”林先生忍不住问道,“这次南下,我专门带了厨子,往日觉得他盐渍的梅子不错,吃了你做的,才觉得先前都白吃了。”
“林先生过誉了。”傅卿道,“一点小巧思罢了,一会儿我写个方子,让厨子照着做便可。”
林先生大喜,连连道谢。
傅卿发现与苏明昔交好的几位都对吃的情有独钟,她带的茶点大大的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且他们心胸豁达,与苏明昔一般,对女子没有偏见。
“小傅先生做的茶梅一绝,就算有方子,也不定能够做出这种味道。”苏明昔说道。
“这倒是。”林先生点头。
傅卿眨眨眼,知道这是他们要进入正题了。
就像苏明昔下午和她说的那般,他们几个人之所以愿意来吉祥镇,就是为改变如今读书人死读书的现状,不过一切都还是刚开始,他们必然是有想法,但临到现实中,还是要灵活变动的。
苏明昔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阐述给众人。
林先生皱眉,“让他们去种地?”
傅长山也有些迟疑:“衙门肯让他们进去?”
王先生沉默不语。
苏明昔点头,他表述的很清楚,既然读书人缺少锻炼,对百姓农事杂事皆停留在表面,要打破这种现状,就只有让他们离开书本去看看这个世界,士农工商,挨个看过来。
“恐怕他们不会愿意?再过一年就是州试,至少有二十个学子会参加下一届的州试,他们恐怕连读书都读不过来。”王先生终于开口。
苏明昔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