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傅卿的一个问题,很多人开始反思,抛出更多的问题来问自己。他们骇然发现,平日里自以为得到修身养性或是觉得自身修养已经很好而自满的自己,实际上却是远远不够。
傅卿赢了那么多童生,远没有喜形于色,或者因为赢了而嘲弄他人。
扪心自问,换成是他们的话,哪怕不是喜形于色,也会觉得很是得意!
见对方还是无一人应答,傅卿又要开口,“我还想再问……”
“你这么羞辱人有意思吗!”柴兴宁猛地抬起低着的头,面目狰狞,眼里全是对傅卿的痛恨,“你赢了便是赢了,在这里连问几个问题羞辱人就是君子所为?你又算哪门子的君子!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
闻言,众人都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再看柴兴宁满脸愤恨和不满,输了就是输了,既然过不去就再努力就成,何况傅卿刚才的那些问题又算哪门子的羞辱人?他们听着都觉得很是在理,甚至自己都开始反省了,很多人也想再听听傅卿还有什么问题的,说不定也是他们这些人里存在的问题呢!结果就听到柴兴宁出言打断了她,甚至口出恶言。
这次,哪怕傅卿不觉得生气,其余人听着也觉得生气了!
一口一个妇人罢了,就是这个妇人赢了所有人,甚至能够赢得了在场所有的人!如何不能够炫耀了?她非但没有炫耀,还点出了众人存在的问题,这人非但不自我反省,好打扰到他们的反省了。
当下,甚至不用傅卿开口就有人自觉站出来。
“在下石子航,敢问搁下口口声声只是妇人罢了,她如何出口羞辱你们?是说你们技不如人还是输给她而感觉难堪?依我来看,恐怕是你自己这番话反羞辱自己罢了!”
众人看向石子航,惊觉这是一个在傅卿面前出头的好机会!
他们想的不是在先生跟前出风头,而是让傅卿看看,这读书人中并非只有沽名钓誉之徒,也是有踏踏实实勤学的人在的,在石子航之后,又有几个人站出来,连番发问,言辞一个比一个犀利,恨不得把傅卿那些直白的问题变得更加直白,再拿刀削一削,戳尖了递过去,好直接戳破他们那层脸皮!
柴兴宁脸色阴沉,连着被几个人问的面红耳赤,他怒瞪傅卿,这一切都是因为傅卿,如果不是她,他们怎么会这么难堪?怒气一上头,他就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起来。
“你这个妇人以为赢了就真的了不起吗?撩拨的这么多读书人为你说话是不是心里也很得意?不管是考试那日还是昨日,你都过来书院,这次录取的女子只有一人,叫岑子惠,难道你是她吗?若不是为何要接二连三赶来书院,甚至还在昨日只身前来书院,连你相公谢知礼都没有跟过来!”
柴兴宁一口气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一吐出来。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不但把傅卿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勾搭成习的女人,还让谢知礼戴上了绿帽子,更是将书院所有的先生一同拖下水,他们那些人品行高洁,有的家中也是有妻室儿女的人,平日里就注重言传身教,哪里能够容忍得了这种污水!
这也是头一次,哪怕是曾经颠倒是非黑白的贪官都不敢把这种帽子扣在他们几个人身上,这要是在京里,他们还没有主动出手,他们门下的那些学生早就动手用唾沫星子把贪官给淹了!
也是有生之年头一次,他们被一个学生泼了这种脏水。
傅卿不怒反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
服用了两枚雪肌丸后,她变白的速度就更快了,不过两三日,她已经比考试那日又白了一些,露出了原本精致小巧的五官,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看起来能够沁出水来,若是再抹上胭脂,勾起红唇,也是能够引得一众人等的心神,她的美与岑子惠的无辜舒适不同,反而富有攻击性,偏明艳,因此板着脸时气场也是无人能比,至少谢知礼他们四兄弟觉得傅卿板着脸比他们自家的老父亲还要来的恐怖,加上武力值,这才能够把他们压的死死的。
可此时,傅卿却笑了。
也是因为她突然笑,原本因为柴兴宁的话而愤怒想要冲过来揍人的几人跟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他们之中只有谢知礼见过傅卿这么笑,那时候她还跟个黑炭似的,但那时也让他惊艳了一下,现在看到傅卿这么笑,谢知礼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她那时候的眼睛,亮的惊人,能让人忽略所有的东西,后来……
后来他就被打了一顿啊!
其他三人虽没见过傅卿这么笑,可直觉告诉他们,越是漂亮越是有刺,他们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笑什么!”柴兴宁像是被踩到脚一样不断后退,直觉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他退,傅卿就上前。
一直走到快到他跟前时,傅卿直接伸手赏了他一个耳刮子。
她用了很大的力道,这一巴掌“啪”的声音,响到所有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柴兴宁整个人都滚到了地上,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嘴角都挂着血丝。
柴兴宁挨了打,不但没有清醒,反而更加说胡话,他“呸”了一声,吐出血沫子,从地上摇晃着爬起来,脸上带着不忍直视的狰狞的笑容,“怎么?被我戳中了就打人了?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妇人罢了,你以为贿赂了先生,提前得了试题就了不得了?靠作弊挨个胜出,再摆出个不会得意的神色就是人上人了?”
“我呸!”他又吐出一口血沫子,甚至连旁边的牙齿都觉得有些松动,但他没有管,“我告诉你,妇人就是妇人,算什么东西!表现的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想要扒拉上更厉害的人,你方才是瞧上那位姓唐的公子哥了吗?我告诉你,对方可瞧不上你,他腰间的玉佩头上的玉冠,那一项不是价值连城,他如何瞧得上你这样的妇人!况且你再厉害,也无法入仕,他日我高中之日,就是你……”
“啪!”
不等他说完,回应他的又是一巴掌。
傅卿脸上的笑意不变,但连着两次掴掌的声响却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众人忍不住看向傅卿,又看看在围观群众里的那位唐公子,先前他被提及时,也是一脸笑意,如今还是一脸笑意,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样子。
“放你的狗屁!”
谢知礼见这人说的越来越过分,终于忍受不住,冲上来就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脚,“本少爷的女人哪里轮得到你这样的狗跟班来置喙,就连你跟的狗都不够资格!还他日高中,少爷我中状元的时候你都中不了一个秀才!”
“……”
原本见到谢知礼冲上来维护傅卿,他们还觉得这位谢家少爷人模人样还算是不错,可听到后来……
柴兴宁好歹有个童生的功名,而谢知礼呢?十几年来荒废读书,如今还只算是走后门进的书院,他怎么有胆子说出这话。
傅卿拍拍谢知礼的肩膀,“倒是有志气,说的不错。”
谢知礼回头冲着傅卿灿烂一笑,转头就又给了柴兴宁一脚。
傅卿下手有轻重,谢知礼可没有,他踢的时候是真真用了全身的力气。
傅卿见状,示意谢知礼差不多了,到时候可别把人踢出毛病来,还得请大夫给这种人渣看病,实在是浪费钱财,而且接下来她要说的话铁定是对他打击更大的。
谢知礼听话的退到她身后。
傅卿蹲下来,拎着柴兴宁的衣领,不过她手上还裹了块帕子,这才是特意的羞辱人,她这举动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反感,毕竟是柴兴宁辱人在先。
“你听清楚了,我为何几次三番来书院。”
这个问题,众人也很想知道。
刘启源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但柴兴宁说的实在太快,加上傅卿打的又如此坚决,一时间他还真没机会开口阻止,让人把柴兴宁给抬下去,错过了前面这么多的机会。这会儿再想开口已经迟了。
他听到傅卿主动提到这话题,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如何能够有这样的底气?
傅卿无视刘启源越来越难堪的脸色。
“我有幸得苏先生赏识,日后书院的射御两课便由我来授课。”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如先前那般平静。
可说话的人平静,听得人不平静啊!
所有人下意识都将目光看向苏明昔,历来书院有女子和他们一道上课,已经是惊世骇俗,众人心里争议颇多,但此时,那些微词都不算什么了,傅卿都要来做他们的先生了!女先生啊!教的还是射御,如何让人能够接受?
但……
苏明昔点头颔首,应了傅卿的那句话。
加上方才傅卿和唐玉辛的比试展现出的超绝的能力,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傅卿的话还没说完。
她看着柴兴宁脸色骤然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