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提他,提起他我就来气。”荀坤一脸不快,脚尖一踢马腹,马儿扬蹄一路直奔汴梁县衙去了。
荀坤跃下马背,拎了鼓槌,鸣鼓三响,将鼓槌丢给值岗衙差,拍拍手,静等开门。
县衙门开了,荀坤与佟姜戈被请了进去。
吕良正坐在堂上,瞧见荀坤,眉头一皱,再见她身旁的佟姜戈,吕良正脸色登时就不好了,还真是令人头大的俩丫头呢。
“堂下何人?”
“装腔作势,你居然假装不认得我?你再瞧瞧我是谁?”荀坤手一抖,手腕盘的鞭子凌空发出一记鸣响。
师爷面皮一抖,近前,与吕良正交头接耳:“大人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吕良正端着脸,本还想走公式化程序,一看荀坤这架势,心早就慌了,生怕那丫头一个不痛快,一顿鞭子喂他。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师爷说:“柔能克刚定然没错的。”
吕良正点头,“你说得对。”大丈夫能屈能伸,向这丫头服个软,少挨一顿揍,也是好的。
“唔,下方可是荀校尉呐!”
师爷又凑了过来,“大人啊,你得笑,你板着脸可不成,那丫头不买账。”
得笑?
大堂之上,何等严肃,本官又不是卖笑的。
荀坤手中鞭子抖得啪啪响。
吕良正两股生风,低声与师爷打商量,“一定得笑么?”
师爷道:“适当笑笑,有利缓和气氛不是么。”
“可本官见了她俩,实在笑不出来啊。”
师爷想了想,教他一个法子:“大人把她俩想像成夫人和小姐的模样,呵呵,大人自然就笑出来了。”
“可夫人和清儿不长她们这样啊。”
“卑下的意思是,大人就想像成夫人和小姐的脸,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
“那好吧。”也只能这样。
吕良正酝酿了好半天情绪,突然脸上绽开笑颜,笑得跟朵狗尾巴花儿似的,“呵呵,是阿坤和阿姜呐,我说瞧着二位眼熟的很。”
“大人好眼力,可不就是我们俩么。”
荀坤冲佟姜戈眨了一下眼睛,佟姜戈忍笑。心道,谁个看见你手中那鞭子都怕啊,吕大人出了名滑头一个,自然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吕良正一改往常严肃面孔,笑嘻嘻的样子,看着很不正经。
师爷眼皮跳了跳,说:“大人啊,笑太过了不好,表示下就行了。”
“不是你让本官笑的么,这会儿又嫌本官笑得假。”
师爷说:“卑下意思,大人嘴角可以再稍微收一收,就恰到好处了。”
“是吗?”要是有个镜子就好了。
吕良正清了清嗓子,尽量做出很欣喜的表情,抻长脖子问:“不知二位有甚冤屈呢,说与本官听听,本官也好给二位断一断。”
“你来说,我补充。”荀坤让佟姜戈说。
佟姜戈先是向吕良正行了标准的大礼,再退后三步,一板一眼,道:“大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今儿天刚麻麻亮,我家茶楼……”
“哎呀,叫你这文绉绉的,明儿都说不完,还是我来说。”荀坤胳膊肘一搡,人冲到了公堂之上,就站在案桌这头,和吕良正之间就隔了一张案桌。
荀坤突然近前,唬了吕良正一跳,身子下意识后仰,靠在椅背上,一脸警惕,随时防范她出阴招。
荀坤不悦:“你躲啥?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你不是老虎,可是你是豹子啊,本官害怕的紧。
吕良正扯了扯面皮,勉强扯出一抹笑:“本官最近严重上火,口气有点大,怕呛到校尉您啊。”
“那你距离我远点儿,我顶烦有口气的臭男人。”荀坤挥手。
师爷憋笑。
吕良正的笑僵在脸上,本官不知道多讲个人卫生,洁牙,漱口从不间断,本官才刚不过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校尉请说。”吕良正扬手。
荀坤说:“有个冒充什么郡主的疯妇大清早跑到阿姜茶楼撒泼,将茶楼打砸的不像样子,大人也知道,茶楼主要经营保媒营生,给这疯妇一通搅合,还让人怎么开门做生意呀?”
“唔,这疯妇确实胆大妄为!”吕良正捋须,道:“那会子也有个民女前来举报,说是茶楼有人寻衅滋事,不知与校尉说的可是同一人?”
“管她是不否同一人,我只问大人一句,这疯妇你管是不管?”
“管是得管,不过……”
“不过啥?难不成你想为那疯妇开脱?”
“没没没,没有,本官没那样说过,本官的意思是至少得有目击证人,亦譬如证物什么的。”
“你说的这些都有,一会儿就呈到堂上了,光是被她损毁的古董器物就不计其数,大人想想,今明后到阿姜这代,历经三代,有些物件儿那可是从英宗时候就传下来的,那得多珍贵,这疯妇说砸就给砸了,这得多恼人,主要啊,她带来的那些府兵,还把茶楼的执事冯媒探给打成了重伤,大人是不知道,冯媒探左腿数月前伤了,行动不便,驾了拐走路的,那遭瘟的,居然把冯媒探的拐杖给折断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些场面荀坤并未见到,这都是冷寻告诉她的。
荀坤一听,当时就急红了眼。
吕良正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脱口道:“管,一定得管,而且还得狠狠了管,太过分了,还有没王法了,还有没法纪了!本官辖下,居然还有此等刁民,实在是给本官脸上抹黑,本官一定会还阿姜一个公道。”
“大人英明。”
荀坤这四字褒奖,吕良正十分受用,就听荀坤磕磕巴巴,又说了一句话:“那刁妇行事实在过分,所以呢,我一时没忍住,就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在此特向大人说明下,大人一会儿见了她,不要太惊讶。”
“唔,这倒像是校尉会干的事。”确实该打,换作是他,也会忍不住出手,更何况是豹脾气的荀校尉。
师爷悄声问:“大人问问她怎么教育的,荀校尉的话,可见有水分。”
吕良正点头:“亏了你提醒,我差点给她蒙过去。”
小丫头片子,长大了,学精明了。
吕良正道:“本官想知道校尉是怎么教育那刁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