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霄迟悚然转身。
“我正剁馄饨馅儿,听到声响,过来看看,吓到霍姑娘了。”阿苦娘左手尚握着菜刀,菜刀上沾有肉馅儿,右手捉了阿苦肩领,将他提了起来。
阿苦怎么就觉得霄霄姐姐和之前不大一样了呢,她眼神看起来好可怕。
“不巧的很,今天馄饨卖完了,霍姑娘改日再来吧。”霍霄迟听得出,阿苦娘的话透着逐客成分居多。
“嫂子今儿生意貌似不错呢,这么快就卖完了?”佟姜戈笑着踱进门。
乍见佟姜戈,阿苦娘微惊,阿苦嗖的躲进他阿娘背后,偷眼看佟姜戈。
“阿苦这几日奈何看见我就跑?”
阿苦娘说:“这孩子认生。”
“认生?”佟姜戈唇间轻念,若有所思,忽儿招手阿苦,“过来,跟姐姐重新认识下,我们就不生了。”
阿苦摇头。
佟姜戈皱了脸,“嫂子,阿苦以前见了我不这样的啊,怎么突然就生分了呢?”
“呵呵,以前孩子小,介日喜欢跟你玩闹在一起,他如今一天天大,知道避嫌了,毕竟男女有别是吧。”阿苦娘的这个说辞,佟姜戈颇不赞同。
“嫂子,阿苦只有五岁,充其量就是个小毛孩子,他还够不上是个男人呢。”
阿苦娘被堵得哑口无言。
“既然嫂子忙,那就不打扰嫂子了,霄霄,我们走吧。”佟姜戈伸手去扯霍霄迟,熟料,霍霄迟竟躲开了她的手。
霍霄迟走向阿苦:“你手臂有块烫伤落下的疤,姐姐可以帮你想法子去掉那块疤。”
阿苦下意识捂住左手臂。
霍霄迟还在逼进,阿苦回头看他娘,只要他娘同意,他就给看。
阿苦娘笑得极不自然,“穷苦人家的孩子谁身上还没几个疤痕。”
“阿苦的烫伤比较严重,给我看看,兴许我能帮他消除那块疤。”霍霄迟坚持。
“男孩儿皮,身上留疤正常。”阿苦娘将阿苦脑袋往身后推了推,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霍霄迟心下狐疑,“嫂子是在担心什么?”
阿苦娘笑道:“霍姑娘说笑了。”
“我从不说笑。”
“我们家穷,我们不看大夫。”
“我不收你钱,免费治。”
“霍姑娘好意我心领了,真的很没必要。”
“我要是坚持呢?”霍霄迟不依,她今儿还就要看阿苦左臂的疤痕。
阿苦娘苦笑:“霍姑娘又何苦强人所难呢?”
“嫂子觉得这是强人所难,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呢,说不准霄霄真的能把阿苦胳臂的疤给除了。”佟姜戈一开口,阿苦娘一记冷眼扫过来:“你管好自个儿,少管闲事。”
“今儿一个个是怎的了,都叫我少管闲事,我还就这臭脾气,这闲事我管定了,阿苦,过来。”
“佟掌媒,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啊,让霄霄给阿苦除疤而已。”
阿苦娘说:“我们阿苦身上的疤不除。”
“嫂子要相信霄霄的医术,她真的很厉害的。”
“都说了不看,你们还磨叽啥,要走赶紧走。”阿苦娘有些恼了。
佟姜戈忙道:“嫂子别恼,我们也是为阿苦好,你想啊,阿苦以后长大了娶亲,洞房花烛夜新娘子看到阿苦手臂难看的伤疤,还不给吓坏咯。”
“洞房花烛夜?!”阿苦娘表情微僵,手中菜刀掉下去,险些砍刀自己脚。
“对呀,还是让霄霄给阿苦看看吧。”
“不看,不看,谁也不能看。”阿苦娘一把抱住阿苦,说啥也不松手。
“弟妹啊,你说邪行了,你嫂子才刚关鸡窝时,上台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回摔得重了,整个人躺炕上翻身都翻不了,这日子怎么过呀!”与阿苦家一墙之隔,开脚店的孙敬拎了只海碗来了。
“孙大哥。”
“佟掌媒也在呢哈。”
“孙大哥刚说嫂子摔倒了?很严重么?”孙敬媳妇命苦,一连生了四个孩子都是丫头,一直想生个儿子,这一摔,怕是又点悬乎。
“可不,她看可是双身子的人,我见天儿跟她说别摔着我儿子,别摔着我儿子,那狗日的就是不听,走路也不看着点脚底下,好在胎儿没事,她就是摔倒尾巴骨,扭了腰,我听人说,喝童子尿治跌打损伤特别好使,故而,找你家阿苦讨些童子尿回去。”
“嗯,这个说法我也听过呢,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佟姜戈呈半信半疑态度。
阿苦娘脸色骤变:“那可真是不巧,我家阿苦刚刚尿了好大一泡,这会儿没尿,孙大哥请回吧。”
“啥?咋这巧嘞。”孙敬傻眼了。
佟姜戈说:“我怎么听说的和孙大哥的有些不一样呢。”
“你听说啥了?”
佟姜戈说:“好像是男童早起的晨尿才管用吧。”
孙敬一拍脑门,“对,人家好像是这么跟我说的。”
“要不,我把碗留下,麻烦弟妹天明时警醒些,让阿苦记得给他婶子接一碗,你们娘俩的大恩大德,我孙敬没齿难忘。”
孙敬也不管阿苦娘答不答应,将碗塞给她,转身回去了。
阿苦娘手里捧着只海碗,暗暗发愁。
“你们走吧,忙了一天,我们也要歇了,明儿还要早起呢。”阿苦娘抱了阿苦,背转身,逐客意思再明显不过。
“走吧,霄霄。”这回,佟姜戈轻轻一拉,霍霄迟跟着佟姜戈出来了。
阿苦娘麻溜儿将门给关了。
“孙家是这家吧?”霍霄迟站在孙家门口。
佟姜戈说:“是的。”
“走,看看去。”霍霄迟抬手敲门。
佟姜戈呆了一呆,“哦”了一声,她居然把霄霄是大夫这事给忘了,适值孙敬三闺女孙引娣和四闺女孙来娣开门,见了佟姜戈,喜滋滋唤:“爹,是佟掌媒。”
孙敬出来,问明佟姜戈来意,听说霍霄迟是个女郎中,孙敬忙将人给迎了进去。
霍霄迟看过孙敬娘子,就说:“坐胎有些重,吃几副药好好将养几天,不会有大问题。”
孙敬的四个闺女就围在炕头,一个个端茶递水,十分有眼色。
霍霄迟开了几副跌打药,又叮嘱几句,就与佟姜戈回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霍霄迟问起阿苦手臂的伤疤。
佟姜戈说是:“阿苦幼时顽皮,不小心打翻了馄饨碗,给烫伤的。”
霍霄迟就问:“原先是什么样子,你见过没有?”
佟姜戈说:“我记得阿苦左臂还是右臂来着,好像有块胎记。”
“什么样的?说具体些,越详尽越好。”霍霄迟有些激动。
佟姜戈就问:“需要我给你画出来不?我约莫还记得那胎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