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姜戈不打算原谅大吉,要给大吉个教训。
大吉误送鸳鸯包给至秦公子,深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整一天没敢在佟姜戈跟前晃,怕惹她糟心。
大吉这一天一直守在阿婆炕前,小心伺候,等着佟姜戈气消。
阿婆疼的狠了,就着大吉去‘仁济堂’找曹郎中帮她讨些止痛药。
周群得了他师傅曹郎中嘱咐,给阿婆配了两贴镇痛驱寒膏药,叮咛大吉按照以前的老法子帮佟阿婆敷在腰椎上,另外,又配了几味口服汤药进行辅助治疗。
大吉熬了药,端药进门的时候,发现佟姜戈正盘膝坐在炕沿,帮阿婆修指甲,阿婆闭着眼睛在睡觉,颤动的眼帘,暴露了,阿婆在装睡。
居屋里安静的很。
“老板。”大吉端药近前,低低唤了一声。
佟姜戈不打算搭理她,起身,下炕,冷着脸走了。
大吉不识连理枝,并蒂花,佟姜戈不怪她,可大吉不能自作主张,拿了她的东西随随便便就送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等同偷盗。
这个习惯一旦养成,真的不好,很不好。
此风坚决不可长。
佟姜戈不打算轻易原谅大吉。
大吉目送佟姜戈出门,眼眶湿了,老板还在生她的气。
阿婆睁眼,气呼呼道:“看见这小孽障,我就来气。”
放着正经生意不做,开什么媒婆班,她打下这点江山,积攒这些人脉,早晚给她败个干净。
“阿婆,喝药了。”大吉能体会阿婆的心情,诚如,老板现在见了她,同样糟心,一样的道理。
“老板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阿婆既然放手,就随老板折腾好了,再差不过从头再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和大利会一直陪着老板,不离不弃。”
大吉其实也不赞成开设媒婆班,可老板已经踏出那一步,她除了支持,还是支持。
“扶我起来。”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大吉扶阿婆起来,给阿婆后背多加了一个靠枕,阿婆接了药,手抖得厉害,险将药洒出来,所幸大吉眼疾手快接了碗:“我来。”
阿婆细细打量大吉,叹道:“至少,她有一件事做对了。”
“什么?”大吉不解。
阿婆说:“七年前,她罔顾我的反对,执意留下你和大利,你不会这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
大吉想起这事,咧嘴笑了:“说起来,也不能全怪老板忤逆阿婆,是我和大利见老板人好,又有钱,狗皮膏药似的一路跟着她,她就是有心想甩了我们俩,狗皮膏药黏上了,也甩不掉呀。”甩了一个,还有一个。
阿婆竟也笑了:“你也好意思说,因了你们俩姊妹,阿姜愣是绝食三天三夜,硬逼着我把你们姐妹留下,我要不留下,她就饿死自己,抑或跟着你俩去讨饭,你说这东西是不是缺心眼,那时候,家里都入不敷出,揭不开锅盖了,养她跟阿墨我已经应付不来,她硬是给家里添了两张嘴,也不怕累死我。”
“阿婆从来都是刀子嘴,菩萨心肠。”
“我只当大利丫头会说漂亮话,原来,你也不差的。”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大吉笑笑。
结识老板和阿婆,是她们姊妹的福气。
“大吉啊,你老实告诉我,阿姜近来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公子?”若非如此,阿姜也不可能起了退亲的念头。
大吉摇头:“阿婆多虑了,绝对没有的事。”
“当真没有?”
“没有。”
“那就好,我就随口问问。”
“那个,大吉啊,你觉得阿姜她有没有可能,我是假设哈,你说她有没可能喜欢上……公子?”阿婆抬手,指指东院。
这个问题困扰了阿婆一天一夜,能在大吉这里套一句是一句,她心里也有个底。
“阿婆说的是至秦公子?”大吉摇头:“绝无可能。”
“会不会太武断了,阿姜先后两回病倒,至秦公子均在场,而且两回都是他施以援手,这未免也太巧了些。”阿婆想不乱想都难。
大吉却不这样看,道:“至秦公子昨儿之所以会在,有可能是因为那场洪祸的缘故,往日,公子貌似都挺忙,并不住这边。”
是这样?
“通义巷多的是闲置院落,他偏生买下东院。”
“或许缘分使然也未可知。”话声方歇,连大吉自己都愣住了,她这话不就前后矛盾了吗?
佟阿婆亦有同感:“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应该不会,老板当至秦公子是医者,是邻居。”
“哦,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说吧,权当给我解闷儿。”听话声,这里面有故事呢。
“是这样的,我前夜错把老板绣给姑爷的荷包,当做谢礼给了至秦公子当针包使,老板为此发了好一通脾气,整一天都没跟我说话,还让我找机会将荷包要回来,倘若老板和公子真有什么,老板断然不会是这种反应,她乐得我把荷包送给公子,您说是吧。”
“说的也是。不过,你还是得多上点心,在阿姜出嫁前,千万别再出什么篓子。”
“我明白。”
大吉服侍阿婆午睡,收拾药碗出门,恰好撞上匆匆而来的杨霁。
杨霁黑口黑面,见了大吉,张口就问:“今儿茶楼没营业?”
“没有吗?”她今儿没去店里,不知道呢。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门开着还是关着。”他刚打茶楼来,正因为门关着,他才绕至后宅。
“佟姜戈人呢?”
“老板这会儿……应是在曲廊……授课。”大吉将授课二字说的极小声,潜意识觉得,杨霁铁青了脸,似乎就是为这事来的。
果然,大吉提到授课,杨霁鼻间冷哼,熟门熟路拐上连廊,阔步去了。
杨霁站在连廊这端,以佟姜戈为首的一群女人们则在连廊那头,佟姜戈站在人群中央,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女人们聚在连廊,竟没有一个开小差,打瞌睡的,除了抱住而眠的大利。
大利抱着廊柱,屁股就坐在阑干上,脑袋贴着廊柱,一点一点,口里还挂着一丝津液,睡得正香。
杨霁黑着脸,过来了。
“谁允许你们在此开馆授课?”
杨霁的突然出现,杀了女人们一个措手不及,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一个个红着脸,福身见礼:“杨大人。”
杨霁亦不搭腔,一双寒眸直盯向呆若木鸡的佟姜戈:“你随我来,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