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仙界来 第三十七回 大道巅峰

李玄鹰停下脚步，已然攀登到昆仑山的玉虚峰之上。

转身俯瞰峰下，群峦连绵起伏，大地广袤苍茫。

现在已是暮春三月，天朗气清，阳光和煦，整片昆仑山脉都一览无余。

虽然雪线以上的皑皑白雪亘古不化，但是天地间仿佛充满着温暖和希望。

四季可以轮回更替，人生却如覆水难收。

一手风云枪，一手湮灭掌，面庞虽难掩时间留下的风霜，气度却不负“玉面出尘，风云湮灭”的风采。

可昔日大唐卫国府的天纵奇才、风流侠少，如今也终究还是老了。纵使武功冠绝天下，又怎能敌得过漫漫时光？

如此看来，乱世纷争，江湖厮杀，都止不住白驹过隙，光阴似箭。

那所有的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归根结底又有多少意义？

李玄鹰不由惨然一笑，想不到以自己苦修多年才达到的古井无波的心境，此时竟也能触景生情。

“李公子，你来了。”忽然响起的声音将李玄鹰拉回现实，来的正是这玉虚峰的主人。

“曾宗主。”李玄鹰颔首致意，心中却不禁感慨，自己这公子早已非昨日公子，人家那宗主却仍旧是一派宗主。

而眼前出现的曾鼎风就像是一柄利剑，锋芒内敛却又给人神鬼莫测之觉。

曾鼎风上前同李玄鹰并肩而立，目光亦投向峰下的壮丽景致，用一种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许久未见，你还是风采不减当年。”

“风采不减当年？”李玄鹰惊愕道，“我可不记得素来板着一张脸的曾宗主，竟然还会开玩笑。”

曾鼎风脸上扬起些许笑意，道：“人生苦短，活着还是轻松一点好。”

“我倒是也想活得轻松一点。可当白老魔喊他徒弟带话给我，要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肯定轻松不起来了！”李玄鹰环顾四周道，“还有两个人呢？我都到这里了，还不现身相见？”

“哈哈！”一阵劲风倏地凭空刮起，满头银发的白光明斜掠而至，道，“看来李公子还

还是给老夫这个薄面的！”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记冷哼。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其中透露出的那份霸道狂妄，却笔直地撞入李玄鹰心中。

只见公羊夺正盘坐在一块岩石之上，肤色惨白，双目微闭，神情颇为倨傲。

李玄鹰眼里闪过一丝蔑视的目光，当下也不理睬公羊夺，转而对白光明道：“自那日荒郊酒铺中的一番较量后，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

白光明道：“亏你还记得！老夫永远也忘不掉你那打更糟老头的模样！”

很明显，同为天下四大高手，李玄鹰对公羊夺的态度，与对白光明的态度截然不同，此中原因由来已久。

天下四大高手——剑仙、玉面、魔宗、血手，若要按照江湖规矩来划分阵营，正好二正二邪。

白光明乃是当世魔门第一人，毕生修炼都旨在争夺天下第一的宝座，这深受自古魔门便被世人讽为异端邪说的影响。白光明的存在，就是要证明他自己比任何武林正宗都强。

可公羊夺与白光明不同，他野心勃勃，飞扬跋扈，年轻时就一手创立超凡帮，网罗各路凶煞，企图称霸江湖。所以每当超凡帮自啸浪堡渡海而来，目标直指中原武林的时候，都难免碰上当时白道的中流砥柱卫国府。而李玄鹰和公羊夺身为双方势力的首领，那些年更是针锋相对，血战不断，矛盾尖锐，可谓积怨甚深。

于是乎，哪怕到了现在，二人早已脱离寻常的江湖纷争，潜心追寻武学的大道巅峰，但彼此间仍然心存芥蒂，一时难以释怀。

此时，李玄鹰脑海里浮现出在酒铺中同白光明交手的场景，道：“那日你施展开‘大光明心诀’，倒确实有些门道。”

白光明揶揄道：“若不是有几分门道，又怎能胜得过你？”

“我大老远地从中原跑来西域，可不是为了听你嘲讽的！”李玄鹰道，“言归正传。白老魔，你喊我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白光明望了眼一旁负手而立的曾鼎风，笑道：“这里可是剑宗曾宗主的地盘，你来是他的客人，不先听听看他的说法吗？”

曾鼎风幽幽道：“我们四个聚在一起，传出去想必足以震动武林，但在我看来，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其实李玄鹰大致也知晓这天下四大高手今朝齐聚是为了什么事情，却故意装糊涂道：“那不如我们四个现在就放开手脚，痛痛快快杀上一阵？”

“杀上一阵？”白光明嘲笑一声，道，“你以为凭你如今的功力，能在曾鼎风手下走得了二十招？”

李玄鹰闻言眉头一皱，目光霎时锐利得好似刀锋，直投往曾鼎风的身上。曾鼎风的斤两他是清楚的，如果二人拼尽全力施展绝招，曾鼎风的确可能胜他一筹，但听闻白光明说他走不过二十招，一时实在惊异万分，却不知白光明何出此言。

白光明成功吊起李玄鹰的胃口，接着问道：“你看以前和现在的曾鼎风，给你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李玄鹰若有所思，道：“以前的曾宗主像是一柄剑，一柄未出鞘的剑。但大家都能感受到，此剑一旦出鞘，势必血流成河。而现在……”李玄鹰忽然竟也语塞。

白光明却道：“而现在的曾鼎风也像是一柄剑，一柄未开锋的剑。你感受不到它的锋芒，却又偏偏能感受到蕴藏在它体内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李玄鹰沉吟片刻，豁然惊诧地道：“剑神之道？”

白光明点头道：“剑神之道。”

李玄鹰转而又望向盘坐在岩石之上的公羊夺，道：“你们好一个‘神魔双生**’！”

“所以你明白老夫为何要找你过来了。”白光明道，“他们二人修成‘神魔双生**’，要向老夫印证武功，老夫双拳难敌四手，正缺你这样一位像样的帮手！”

李玄鹰道：“普天之下，强者如云，光是魔门内部便高手辈出。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助拳？”

白光明傲然道：“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哦，资格？那倒是多谢白宗主你抬举了。”李玄鹰道，“但要说起这个资格，先不谈别人，我问你，杜青阳够不够这个资格？”

白光明道：“杜青阳的剑法还算过得去

去，只不过……”

李玄鹰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老夫碍于曾经立下的承诺，有些事情不能说破。”白光明道，“不过可以告诉你，杜青阳这厮终究还是官场中人，行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别看他平日里一副心怀苍生、道貌岸然的模样，背地里干的事情实在有失光明磊落！”

听闻白光明之言，李玄鹰和曾鼎风皆是心中一怔，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公羊夺也不禁睁开了双眼，眼中露出怖人的凶光。

却不知前朝首席大剑师和长白山魔门宗主二人之间，又曾发生过怎样的过节？曾鼎风、李玄鹰、公羊夺三人虽然都好奇心起，但白光明既已表明自己立下过承诺，他们自然也不好再追问这个秘密。

“在我来昆仑的路上，听说吐蕃的金光、宝象将赫连坟山请出了关。”李玄鹰对曾鼎风道，“目标可是直指曾宗主你啊！”

“坟山？”曾鼎风转过身来问道，“统万城龙雀宫的赫连坟山？”

白光明道：“此獠早年仗着会耍几下刀法，就敢号称什么狗屁‘十方战神’。这般大言不惭，依老夫看来，根本不足为惧！”

李玄鹰道：“白老魔，天下武林，可有几人能入你法眼？”

“要入老夫法眼不难，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白光明道，“当今武林高手众多，有好事者也经常爱编个排名，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是些鼠目寸光之徒罢了。今天我们四人聚在玉虚峰，对这天下武功第一的人选，应该也没什么异议了吧？”

其余三人皆不语，他们当然没有异议。

能迫使天下四大高手之中的“剑仙”曾鼎风和“血手”公羊夺合修武林三大邪法之一的“神魔双生**”来对付，此人怎么样也该算作天下武功第一了！

曾鼎风目光凝重，道：“现在看来，当年明尊在西昆仑的鲲鹏仙境中施展出的惊世手段，早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

白光明道：“若不是真的同明尊交过手，老夫始终不信世间竟会有那样的武功。”

“当年的昆仑武会，本来是我

们四个想要决出高下，以问鼎天下第一，结果明尊到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连败我们四人。”李玄鹰道，“我们还嘲笑世人鼠目寸光，我们自己也不过一直是在坐井观天罢了。”

“哼！”一直沉默不言的公羊夺终于开口说道，“就算明尊不曾出现过，实力超越我们之上，足够问鼎天下第一的也大有人在！”

他们自然清楚公羊夺讲的是谁。

曾鼎风叹息道：“若不是紫气真人和‘寒锋’直岩消失于喜马拉雅大雪山的无名峰，这天下高手之巅又怎能轮得到我们来滥竽充数？”

一位是剑道至尊，隐逸蜀山，一位是刀中霸主，横扫西域，“剑神”紫气真人和“寒锋”直岩已在武林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后无来者的盖世威名。

李玄鹰道：“直岩不愧为明尊的弟子，行事虽如疯如魔，刀法却悍绝无伦，尽得明尊之真传。”

曾鼎风望了一眼白光明，道：“直岩留下一对男孩，却平白教我俩给误人子弟了。”

李玄鹰显然尚不知其中隐秘，惊道：“什么？”

曾鼎风道：“我的徒儿裴延空和白老魔的徒弟白墨，本是一对双胞胎，正是‘寒锋’直岩的血脉。直岩只身前往无名峰决斗之前，曾将二子托付于我，一位由我亲自传授，另一位则安排送往少林培养。然而世事难料，白墨竟独自离开了少林寺，辗转拜进了白老魔的门下。”

“原来如此。”李玄鹰恍然道，“难怪这二子皆冷若冰霜，原来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上倒真有几分昔日直岩的影子！”

曾鼎风道：“可惜这二子天生杀气聚顶，乃是罕见的劫煞亡神之命，虽然都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但一生注定命途多舛，难逃孤星命数。”

白光明道：“直岩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命格吗？”

“明尊遗世独立，凡尘无双，门下弟子却都落魄江湖，尽成孤魂野鬼。”李玄鹰叹息道，“老大‘凶邪’莫别离惨遭仇家暗算，再难恢复到往昔的巅峰水准。老二‘逍遥生’木羽因为一场情变，患上失心疯。最厉害的老三‘寒锋’直岩，自从同紫气真

真人决斗后便人间蒸发。明尊应该还有一位女弟子，本是木羽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却离开木羽嫁到宫中，成为了前朝昭宗的何皇后。”

公羊夺此时又道：“世间万物讲究自然平衡，有得必有失。我看是明尊武功实在太高，暗中触动了天机，才导致他门下气数已尽。”

李玄鹰道：“佛曰报应循环，不无这个道理。”

白光明道：“若不是明尊三子的凋零，只怕这天下武学的大道巅峰，也未必会有我们的位置了。”

曾鼎风道：“依我看来，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若要分个层次，第一层就只有明尊一人，他便是天下第一。”

李玄鹰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曾鼎风道：“紫气真人和直岩既已不在，第二层就是我们四个加上杜青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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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遗漏了木羽。”李玄鹰道，“我之前在大顺客栈里跟他交过手，这第二层他绝对够资格。”

“你不会又输给他了吧？”白光明笑道，“不过青木川外老夫同他一言不合也打了一架，姑且算是平分秋色吧。”

“魔宗、血手、玉面、剑仙、宫中剑、逍遥生，妙极。”曾鼎风继续道，“这排进第三层的高手就有峨嵋派的‘九州一剑’薛智、龙雀宫的‘十方战神’赫连坟山……”

“以及超凡帮的‘轮回手’祝山海。”李玄鹰冷眼投向公羊夺，讽刺道，“近来你师弟率领超凡帮倾巢而出，在中原兴风作浪，掀起无数争端，真叫一个威风八面。”

公羊夺没好气地道：“江湖争霸，弱肉强食。谁让中原武林实力不济，本座能有什么办法？”

听得祝山海之名，曾鼎风便想起被他废掉武功的裴延空，眼中不禁闪过一道凶狠锐利的目光。他接着道：“能排在第四层的人物就多了，密宗的金光、宝象，魔门的孤峰老人、三神君……”

白光明忽然打断道：“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以后一并打发掉！”

曾鼎风、李玄鹰、公羊夺都明白，白光明态度不屑，却是矛盾深藏，势必牵涉到如今暗潮汹涌的魔门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