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自然不会,而且据我所知,徐州方面已经和曹操进行交涉,措辞十分严厉,若不放开一条道路,便是不尊天子,其心可诛,这是存心挑事的举措,恐怕曹操不日便是要宣战了。”
刘晔心下一沉,曹操如何能够忍受这等挑衅,而且还是一头病虎对壮虎的挑衅,刘晔问道:“曹操如何举动,是不是立刻破口大骂,予以还击?”
朱儁摇了摇头:“非也,曹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目前态度不明,子扬且看……”
随即朱儁展开了帅案上的地图:“兖州与徐州的交界之地数十里无险要,而曹操对徐州的防御,主要呈现在任城一带,任城一失,则兖州门户大开,即便是到时候曹操赢了陶谦,可以想见的是,兖州也会因为兵事被祸乱,打烂。”
果然不愧是军事一界的活化石人物,一眼便是看能够出来此战的关键,曹操虽然说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明,可以想见的是,任城必有一场恶战。
“太师高见,兖州现在休养生息,鼓励农桑,好不容易这些年取得了些成效,若是让陶谦得了任城,想必多年屯田安民的努力将付之东流,必不为其所见。”刘晔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曹操面临的敌人,还有很多,可以说接连不断,好几次都差点丢掉小命,从一个一个的诸侯之中脱颖而出,无疑是人中龙凤,后来地盘也不断的扩大,不过在打下不少地盘的过程之中,曹操都没有达到迅速得到诸多兵马钱粮,以战养战的效果。
除了将自己的兵马磨炼得愈发精良,将领越来越能战,敢战,人才越来越多以外,曹操在扩张初期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钱粮反而是入不敷出的。
原因很简单,在东汉末年这一段时间之内,北方,主要是中原一带,兵戈四起,战祸连绵不断,曹操即便是以雷霆铁血手段取得了一些地方,但是要知道,曹操获得的地盘,几乎都被打得稀烂,以前的主人又不注意休养生息,所以说他接手的反而是一个烂摊子,人口锐减,民生凋敝,一穷二白,比兖州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烂摊子。????好吧,一切都回炉重做了,这需要一笔庞大的支出来重建,而曹操只有将经营得最久的兖州大量钱粮投入到重建的工作当中。
那段时间的曹操是十分的虚弱的,另一段时空的官渡之战,态势本来就是袁绍攻而曹操受……曹操守,进攻的一方往往在钱粮方面的压力更大,更不用说袁绍的军马阵容比曹操不知道多了好几倍。
但是最后的结果呢,却是袁绍粮草充足,曹操军粮甚至即将告罄,还有很多同样的例子,在征讨张绣宛城,讨伐汝南的时候,曹操几乎都面临粮草告急的局面。
这就说明曹操对于占领区的投入无疑是巨大的,这段时间之内,曹操哪怕是面临一次难以挽回的失败,可以说这位雄主的争霸之路就走到的尽头,但是曹操并没有失败。
是以兖州的发展不言而喻,这是曹操的王霸之资,没有屯田安民,没有兖州的迅猛发展,曹操坟头的草要多深有多深……
大帐之外,依旧是鸦雀无声,很是沉寂,良久之后朱儁道:“子扬,此战已经不可避免,某只能尽量维护于你,稍后某立刻面见曹豹,为你分说一二……”
刘晔摇了摇头:“曹豹有岂可放你我二人平安离开,这个时候若是离去,岂不是连陶谦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是扯掉了。”
朱儁看向刘晔的目光越来越柔和,随即轻声道:“老夫是怎么都走不掉了,但是子扬你一定能走的。”
刘晔顿时大惊失色:“太师何出此言!”
朱儁笑了一声:“老夫为大汉太师,断然走不掉,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走,可是老夫的名头还在这里,若是某对曹豹言之,若不放你离开徐州,吾便将陶谦的阴谋告知于天下,陶谦岂不是民心丧尽?”
刘晔看着朱儁干瘦而布满风霜的面庞,这一刻朱儁对于刘晔,仿佛就如自家的子侄一般,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不由得有些伤怀:“小子何德何能,太师万万不可如此,否则便是陷小子于不义之地,某终身不得安宁……”
朱儁拍了拍刘晔的肩膀:“老夫一生,当了半辈子的修补匠,将大汉这四处漏风的大厦修补来,修补去,到最后,这大厦终将倾倒,老夫汗颜,诸如张角,何进,董卓这等枭雄,老夫这辈子什么风光的人物没有见过?够了……”
说到这里朱儁忍不住有些哽咽,“昔年的老兄弟一个个的都走了,老夫也补不动了,子扬,大汉倾颓之势再也难以挽回,只能推倒重来,回去,取江东,全扬州,王图霸业,亦可期……”
简简单单的数言,便是将刘晔将来的称霸之途道尽,刘晔依旧不肯,毕竟对于这位老人,发自内心的尊重,不到万不得已,刘晔绝对不会同意这等壮士断腕的事情。
“太师若是对曹豹真的如此摊开,难免贼子狗急跳墙啊!”
朱儁道:“曹豹敢杀我?老夫就是给曹豹和陶谦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让老夫‘无故’身亡!最多也就是软禁而已,可老夫不会自尽相威胁吗?到时候陶谦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也要恶心恶心这厮……”
朱儁说得轻松惬意,刘晔依旧是一脸苦涩:“不行,此策绝对不行,太师决不可如此……”
朱儁见刘晔如此坚决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欣慰:“子扬有心了,某……”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你这竖子,莫非要老夫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车到山前必有路!”
“狗屁,也有可能是死胡同……”
“太师,长安有天子诏谕,十万火急的急报!”张超也顾不得理解了,掀开帅帐,却见张超进了帐中,手中捧着一卷帛书,黄金闪闪,色泽艳丽,十分的纯正,确是只有天子的诏谕才能用明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