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与兽之歌 第12章：失踪

沈墨飞并未立刻赶往青州城，而是先后去了云舒的三位女伴，姚婧、郭芙和那个年仅十三岁的双儿姑娘的住处。

果然如沈墨飞所料，三女并非无故爽约，而是在归家时遭到了歹人的暗算。

看着三位姑娘的住处留下的打斗痕迹，云舒沉静的神色便发生了变化。不过，谁都不清楚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或许和她心里的秘密相关，有人为了灭口，提前派人前来料理了姚婧三人。

又或许是她正责备自己的不小心，没有提前想到会有这种变故发生。

沈墨飞并没有细问，只是带着云舒将这三个住处先后查探了一番。

姚婧和郭芙的屋子，只是租来的，里面物什简单，放眼望去一目了然。是以沈墨飞只稍作停便去了最后那位双儿姑娘的住处。

奇怪的是，他在这里却逗留了很久。

巨大的仇恨笼罩在云舒心头，直到她等待了一个时辰后，才发现了沈墨飞的异样。

她注意到，双儿姑娘年龄不大，可住的屋子却不小，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眼看着那错落有致的院落，七八间屋子，屋前还有一块不小的场院……云舒约莫猜得出，这里原来至少也户家底丰厚的员外家宅。只是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如何租到了这个地方？

过了一会儿，沈墨飞终于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

两人走到村口，云舒便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沈墨飞正埋头思考着什么，下意识地回了句：“该会是谁呢？”

“？？”云舒这才发现沈墨飞此刻正沉浸在思虑之中，便又高声问：“我问你刚才在找什么？”

沈墨飞这才回过神来，驻足看向云舒。

只见他嘴角微扬，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在找……一件女孩子都会‘戴’在身上的东西！”

云舒怔然，她错将‘戴’听成了‘带’，又注意到“一件”这个词，顿时面色一红，忍不住啐道：“呸，下流东西！”

沈墨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想到了什么，当即苦笑：“这怎么和‘下流’扯上了关系？我说的是那戴在头上的发簪，你可否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云舒“哦”了一声，面色窘然：“我……我以为你在找……她的手帕！”

“是吗？”沈墨飞挑了挑眉毛。

云舒被他满怀深意的目光注视着，更觉不自然，不由加快了脚步，嘴上却还自强辩道：“你一个大男人，花了近一个时辰去找个女孩子用的发簪，不是下流是什么？”

沈墨飞无奈笑笑，这才从袖中取出一颗莹白小珠：“发簪我没找到，不过却找到了这个！”

云舒接过来一瞧，却只是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珍珠。只见这颗珍珠上对穿了一个孔，应是方便缀在衣服或头饰上的小物件，不知怎地会被沈墨飞如此重视。

沈墨飞看出他目光中的疑惑，便解释道：“这颗小珍珠，若我没记错的话，与那日在酒楼所见，姚姑娘的发簪上的珍珠一般模样。而它，竟然在双儿姑娘的家中发现，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姚婧去过双儿的家中？”云舒脱口而出，却立刻又反应过来：“那姚婧家里为何还有打斗痕迹？”

方才两人第一个去的便是姚婧的住处，在一番简单的查探，便发现了不少未完全抹去的打斗迹象。

“若是那些打斗迹象是故意留下的呢？”沈墨飞这么问了一句。

云舒一愣，面上表情丰富，显然她不相信沈墨飞这句话暗含的意思。

沈墨飞并未立即为她解惑，而是继续从袖中拿出一块残破的纸片。看其模样，应是从一张纸上撕扯下来的一角：“让我最感兴趣的，应该是双儿姑娘床头那处暗阁里留下的这片碎纸屑。”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片纸屑的材料应是薛涛笺。人言‘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金陵‘南唐纸苑’的薛涛笺，每年卖出的量不过百刀。又因每年要交付直隶一半，王公贵族再一半，能真正流通在市面上的，恐怕不足二十刀，称其寸纸寸金也不为过。”

沈墨飞顿了顿，目光约过云舒，望南而去：“可便是这等珍贵的纸，居然出现在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艺女家中，即便它只剩残破的一角，却也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这天下间能用得上这样纸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又是如何识得这位艺女，识得这位双儿姑娘的呢？”

说到这里，沈墨飞的脸上已是笑意连连，其中深意两人心中都有数。

姚婧发簪上的珍珠无故落在双儿家中，双儿家无故出现了那珍贵的“薛涛笺”的纸张一角，这都告诉云舒一个信息：她们四位姐妹中，有别人的内应，而且可能还不知一个！

良久，云舒才蓦然抬首，凝视着沈墨飞，一本正经地问道：“从你刚才的语气中……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沈墨飞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现在时候未到，还不是揭开这等小谜题的时候！”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或许我前面的推断是错的，你兴许后面可以亲自去问她们！”

沈墨飞笑盈盈地看着她，一脸的轻松写意。

云舒从话中的语气听出来：姚婧三人恐怕并未遭到毒手！

她虽愤于自己的“亲”姐妹居然会有人背叛自己，可细细想来，四人并无血亲，只是很早之前遭难，聚在一起互相取暖的苦命人，对于“忠于谁”这样的取舍她也自知无权干涉。

此刻，她心中所想，也只是希望那三人能平安无事便好。

感到云舒心情低落，沈墨飞倒也收回了笑意。

又过了许久，云舒才再次抬头：“好了！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沈墨飞微微一笑，知道她应该是调整好了心态：“按照我苏大哥所说，先带我去羁押那些孩子的地方……眼下这天寒地冻的，或许你会想着去给他们换个暖和的地方。等到此间事了，再履行诺言，将他们放回去。”

云舒略一沉吟：“好吧！”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被沈墨飞盯上，无非就是因为，那些被掳来的孩童。

而且她也依稀感觉到了，眼前这位年岁不大、却少年老成的少年，对于自己做事很有一套自己的原则。平日里，他丝毫没有架子，可是一旦触碰到原则的问题，便会寸步不让。

两人一同上了路。

由于要去的地方较为偏远，云舒本想和沈墨飞一道骑马过去，不料他非但不从，说是那匹枣红宝马非紧急情况不可骑，愣是邀她一道步行而去。

她以为沈墨飞故意欺她身中散功散毒，无法轻易动用内力而为难她，便在行去的途中屡屡暗使少许内力提速。不料沈墨飞依然紧跟在身旁，丝毫没有掉队。

直到行程过半，她才从沈墨飞的步伐中瞧出一丝猫腻。

通常，常人一步近一尺半的距离，两尺之距已是极限。可他发现沈墨飞在行走中，并未像普通人那般前屈后蹬，而是买着一套玄妙的步伐借势而行。若是平地，他的脚底贴地滑行，一步便可至三尺，若是登山，两脚便借着突出的石头纷然而去，便是崎岖的山道，他也泰然“飘”纵其上，速度奇快，丝毫不见疲乏。

暗中注意许久，她依旧捉摸不透这套神异的行走法门，却暗自想到这会不会便是那传说中的一套缩地成寸的功法……奇门遁甲？

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谁见过一个身怀“奇门遁甲”，手底却不见丝毫功夫的人的？

两人行走了近大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一处山坳。直到走近，沈墨飞才依稀瞧见里面错落可见的几间屋舍。

远观这寨子模样的地方，掩藏在两山之间，而两边峭壁上延伸出的枝丫，也成了它天然的屏障。若不是与之相隔甚近，恐怕极难发现这处隐秘之地。

云舒本还气喘吁吁，惊异于沈墨飞面色如常，可稍近寨门，立即感觉了一丝不平常。

沈墨飞瞧她蹙眉模样，问：“怎么了？”

云舒摇了摇头：“不对劲！”便当先推开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沈墨飞挑眉，显然猜到了什么：“嗨，看来是有人提前过来，将里面的人全部转移了！”

云舒无奈，即便心中再怎么不愿相信，事实也告诉她，另外三位姐妹，肯定是有一个投靠了其他人。因为知道这个寨子的，除了她，也就只有姚婧、郭芙和那个双儿了。

“现在咱们怎么办？”云舒心中已无计可施。

沈墨飞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四处观望一圈：“若我没记错，此地应处青州城西北，距离镇北军差不多三十多里。”

云舒点头道：“不错！”

只见沈墨飞点头一笑：“那正好！”说着，指了指之前交给云舒的包裹，道：“现在，你可以帮助我化妆成李宗贤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