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工业时代 私活

姚刚当真给鲁义找了份私活，不是在电话里，是在矿上当面说的。今晚镇里最有威望的大哥赵鹏飞举办歌舞厅开业仪式，找一些小弟捧场子，问他去不去。鲁义初听不愿意，但想了想，母亲到冬季气管炎加重，虽然早买了煤生起炉子，但到了晚上还是喘的厉害。不舍得上医院，只在家里挂吊瓶，也是增加了花销。又想到见见世面，就答应了。

下班回到家里，仍然是雅茹帮着做好饭菜，一块吃饭时，鲁义试着问：“今晚上姚哥让我帮他做点事，不是喝酒，你再帮我照看下妈行吗？”

齐雅茹倒答应的干脆：“行，你去吧，阿姨这你就放心吧！”

她没问干什么，鲁义也就不用编瞎话了。吃完饭他急忙骑自行车到镇上。歌舞厅开在镇西头，偌大一个院落，大门一侧和里面大厅的门楣上都闪耀着“红烂漫歌舞厅”的霓虹招牌。鲁义赶到时，这里已聚集了好些人，看院里搭好了演出舞台，舞台前摆着一些座椅。正在找姚刚，姚刚先看到他，走到身边说：“你就在这院里，小心有人捣乱——量谁也没有这个胆子，不过你机灵点、勤快点。”鲁义便晓得了，四下走走看看。到那大厅前，隐约听里面有乐曲声、嬉笑声，他自觉隔开一段距离，身边人也都像被孙猴子划了线一样自觉留在圈外。

夜幕降临，从那大厅里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穿大红裙子的女子，走到舞台上，接过话筒，宣布庆典演出开始，接着就是一段艳舞表演。鲁义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这些露肩膀露大腿的浓妆女子在冷风中激烈地扭动，要说一点没被撩到也是谎话，周围是一片喧哗。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面相威严的男子上台致辞，感谢远近朋友到场，台下又一阵喧哗。等他下去鲁义才忽地想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赵鹏飞了。接着上场的歌手被报说在市里都非常有名，亮过嗓子后进入到点歌环节，前排落座的有喊两千的有喊一千的，气氛更加热烈。观众也是越聚越多，男女老少一应俱全，院子都要装不下了，后面的有的站到摩托车上，小孩坐到大人肩上。其实多数人也不懂得欣赏，就是凑热闹，就有追闹的。不过会自觉控制尺度，鲁义只是关注动态，然后把爬墙头的招呼下来，便也发现维持秩序的不只他一人，心里更放松下来，时而再看看节目。他和这里同龄男子的审美差不多少，对有趣的小品和漂亮的女歌手更有兴趣。又有一群现代舞演员上场，她们虽然包裹着衣衫，却是更显身形，快节奏的动感也更能点燃年轻人的情绪。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当主持人宣布演出结束时，很多人还意犹未尽，不情愿地散去。鲁义在汹涌的人流中再度紧张起来，一面控制着自己不被裹挟出去。而舞台近端的贵客们是向大厅里走，大约还有更精彩的节目。舞台开始拆卸，观众散尽，鲁义看到姚刚，甩给他一张百元大钞，一边说：“哥今儿给你找的活好吧，即看了热闹又挣钱。今儿赵二哥高兴，光礼钱就接了二十万，赏你的！”

鲁义接到手里自然高兴，连声说：“谢谢姚哥。”

“完事了，挺好，你走吧。”姚刚也不再.啰嗦。

鲁义心里有时间，约莫有十点了，赶忙飞蹬起自行车，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十分钟就到了。大冷的天后背都冒汗了，但心里是高兴的。齐雅茹又迎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冷战。鲁义不等她埋怨拿出看场时买的一架塑料风车来，一边说：“看着挺好玩的，送给你！”

齐雅茹果真喜欢，绕着鲁义就玩起来，一边嬉笑，鲁义更高兴了。

齐雅茹停住脚，说：“阿姨睡着着，今晚没怎么咳。”

鲁义便不顾别的了，背起她往外走。

齐雅茹在他背上说：“咱们现在挺好的，以后天天这样也挺好的，穷点真的没什么。”

鲁义却说：“我不会永远这么穷的，我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他突然非常乐观。

“什么是好日子，现在就是好日子，有你厚实的背让我依靠着，就是最快乐的事。”

“你要喜欢靠着，你就随时来靠。我现在能给你的你尽管拿走，我愿意。”

“但我怎么拿走啊？要不咱们别回家了，哪个家都不回，就在这街上走。”

鲁义把她放下来然后更紧密地抱在怀里，说：“快乐，我们会有我们的新家的。”

齐雅茹还要更紧密地贴在他怀里，眼里似噙了幸福的泪。

鲁义一直抱着她到她家大门口，大门半开着，里面房子明亮着灯，父母都是挂念着自己的孩子。鲁义把齐雅茹放下来，胸口处突然起了寒意。齐雅茹招呼他：“进去不？”

“不进去了。”

齐雅茹点点头，挥挥手，自己走进去，然后依依不舍把门关严。

姚刚给鲁义找的第二份活还是站场。这次阵势更大，不单镇里大小混混，连各村里有名上将也都聚了来。坐满两辆轿车、一辆吉普还有一辆大解放。鲁义观察到没有上次见的赵鹏飞，领头的是另一个大混子王彬。他也观察到姚刚的位置，属于坐吉普车的，当然他自己的位置是站在大解放的敞篷车厢里。每个都穿着军大衣，颇有些上战场的意味，浩浩荡荡开到三十里外永兴镇上，停到一个宽阔的广场，然后下来按事先说的摆好阵势。不曾想对方同样摆出厚实的阵势，双方主将们都是跃跃欲试，又都是在装腔作势。

姚刚先前跟鲁义讲过，起因是本镇一位煤老板名叫杨新，常被约到永兴打麻将，每次都输，输了一百多万才觉察麻将做了手脚，是透视麻将，于是不干了，要赌场赔钱。赌场死不承认，杨新势单力薄只好先撤出来。今晚约了浩大人马就是要砸场子，没想到对方也准备充分，一时僵住了。

就像姚刚说的，越大阵仗越不容易交手，谁气势输了自动认栽，势均力敌更动不得。一来谁也收拾不了局面，更重要的是局子会管。他们只是自诩社会人，吓唬老百姓行，惹下大麻烦一样吃窝头。谁都懂尺度，都在界限里游戏。

但局面不能总这么僵着，双方又都请了市里的大哥来谈判，最终的结果鲁义根本不关心，（后来姚刚分析说应该是各打五十大板，杨新能拿回五十万就不错了。）他只要得到那张百元大票。回到镇上已是半夜时分，鲁义不敢吃宵夜，急忙往回赶。到家发现灯还亮着，齐雅茹却没迎出来。进屋看她躺在妈妈身边睡着了，妈妈醒着，埋怨他怎么才回来。鲁义十分怜惜起未来的媳妇，舍不得再送她进入寒冷的夜风中，所以没有喊醒她。

好在齐雅茹帮妈妈做好了三条新被子，鲁义简单洗漱后，就挨在她身边躺下。

不曾想齐雅茹早醒着，等关了灯就把手伸进鲁义被子里。鲁义一下热血冲向脑门，又怕惊动妈妈只好攥着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