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二月飞雪的季节。
藤蓝阁外的街道半白,冷风猎猎,百姓行色匆匆走过,冰冷的大街上只有几个穷乞人还穿着破烂的衣衫在街头行乞。
藤蓝阁内,却是碧宇厅堂,楼内靠着火,温暖如春,便是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冷。
宾客酌着小酒,高谈四座,论着那诗词歌赋,论着那如画美人。
楼阁高台后面,却是一间精美如画的房间,遮着白纱,看不清里面的人,而她却是这所有人的焦点。
此时薛清倌温雅大方坐在房间中,脸上娇媚的浅笑已然退去,完全没有堂前那副媚色,秋水般的眸子失了神采,脸上带着的是一副淡漠的冷然。
她正仔细阅读着由丫鬟小厮呈上来的诗词歌赋,读完一篇便放下一篇,幽幽叹息一声,像是失了灵魂的瓷娃娃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薛清倌的贴身丫鬟心思玲珑,见自己的主儿根本心不在焉在这些诗词歌赋上,上前问道:“小姐,可有满意的?”
薛清倌轻轻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些诗词的确写的好,但大多都是阿谀我的,总感觉少了些韵味。”
“小姐,这幅呢,看上去不像是诗,格式断句好像跟其他的不一样。”丫鬟整理着这些诗词,见一副诗词新颖,心生好奇,便递给了自家小姐。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薛清倌接过这张诗词,轻声念叨起来:“这不是诗,倒颇有些像曲调。”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薛清倌细细品味着这词的意境,秋水眸子泛着光,最终赞叹道:“好词。”
不得不让人赞叹,好美的诗句。
词人的所谓“春愁”,不外是“相思”二字,这首词妙紧拓“春愁”即“相思”,却又迟迟不肯说破,只是从字里行间向人透露出一些消息,眼看要写到了,却又煞住,掉转笔墨,如此影影绰绰,扑朔迷离,千回百折。
直到最后一句,才使真象大白,词相思感情达到**的时候,戛然而止,激情回荡,感染力之强。
薛清倌呆坐在那儿,魂不守舍
从半开着的那窗中吹来的风带着屋外刺骨的寒意。
她没有想到会在着诗会上听到这样的诗,不,词。
那词,用情至深。
薛清倌紧紧握着这张词,神情不停变幻,最终百感交集下,说道:“好一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本是朝歌中的权贵小姐,不曾家中没落,没了至亲,离了朝歌,来到了黔中,做了个清倌,本想凭着自己的几分薄色守身,但到了这里的女子终归是逃不过货予人家。
虽身处青楼,但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幻想,若是日后能见到心意之人,便赎了身子嫁给他,与他共度余生。
可这些年的出倌让她已经心如死灰,那意中人迟迟未曾出现。
如今见到这词,让她终于见到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痴情人。
“小青,就这幅了。”
“小姐,后面还有这么多,不看了?”丫鬟小青惊讶地问道。
薛清倌神色郑重地摇了摇头,既已心属,又何必芊芊绕绕:“我心意已决,就这幅了。”
小青不好违背自家小姐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房间去宣布今天诗会的结果。
“陈蔺芝。”
此刻,薛清倌媚眼如丝,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词的署名,默默念道。
“但愿你真是我的如意郎君。”
.........
丫鬟小青走上楼阁高台,望了眼底下众多宾客,柔声道:“今天诗会结果已经出来了,由陈蔺芝陈公子拔得头筹,获得薛姑娘的亲自招待。”
结果一出,底下宾客纷纷摇头叹息,这般错过了如画佳人,倒并未有不服之色,皆是满脸遗憾之色,念叨:
“唉,只怪我等才疏学浅,错过了薛清倌独处的机会,倒真想见识下那位陈公子所做的诗,如何能打动薛清倌的?”
身处龙头花船中的陈蔺芝听闻楼阁高台上的结果,顿时瞠目结舌,旋即转头看着罗瑞鑫,一脸质问的样子看着他。
那首拔得头筹的词作者罗瑞鑫此刻高兴坏了,兴奋地一饮而下桌前盛满酒水的酒樽,道:“这些年在稷下学宫果真没白学,还是老爹见识高。”
罗瑞鑫说完,看了眼一脸质问样子的陈蔺芝,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解释道:“陈兄,我也被逼无奈,若是让公主殿下知道我又来了青楼,还不打断我的腿?”
“替罗哥这次挡回枪,下次来朝歌,定包下最好的青楼为你接风洗尘。”
陈蔺芝其实并不真的想质问罗瑞鑫,见他如此怕公主殿下,有些发笑,说:“无妨,那恭喜你今夜诗会拔得头筹,能与薛姑娘独处一室了。”
“哈哈,我罗瑞鑫岂是忘了兄弟的人?同去,同去。”
这时薛清倌的贴身丫鬟小青登上了龙头花船,来到陈蔺芝他们的房间,柔声道:“哪位是陈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罗瑞鑫兴奋地站起身,便拉起陈蔺芝一同前去,正当他们走出房间时,一道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
“站住,少爷我今天很不高兴,赋的诗没中,给你个机会,将这次独见薛清倌的机会让给我,许是一高兴,赏你个五百两黄金不在话下。”
这话一出,让今天藤蓝阁的女班南雁脸色一白,这位公子爷还真无巧不成书地出现了。
起先,这位公子爷来了藤蓝阁,大摆宴席,来了七八位客人不说,还喊了将近二十位女子作陪,也就是这大白天的,生意相对清减,要不然天大脸面也喊不来这么多当红清倌,甚至连三大花魁也出动了两位。
大白天的,简直是将这艘龙头花船给包圆了。
那七八人,在黔中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杂号将军就有四个,且年级都老大不小了,进不了黔中的官场,趁着临老入花丛逞英雄,那些人都挺熟门熟路,绝大多数人都是藤蓝阁的老主顾,南雁也认识他们。
不料这位公子爷最近打上了薛清倌的念头,一早来,便说出了此行目的。
南雁见识过这位作威作福的公子爷的手段,心想着若是今日这位公子爷坏了规矩,她也只好搬出藤蓝阁的牌子,毕竟藤蓝阁的招牌摆在这儿,可不能让人坏了藤蓝阁辛苦累积下的名声。
想什么来什么,南雁的心里结结实实发苦着。
“没听到,你再说一遍!”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骤然响起回应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