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驿站 第一百八十一章 短暂的重合

震惊中的邱阳突然想到了“朔”这个字的含义。

“朔”在天文学中，指的是月球正好运行到和太阳黄经相同的位置，这一天，地面观测者看不到月亮表面的任何亮光。当月亮和太阳完全重叠之时，光是无法传播到大地上的。

因此，“朔”这个字也可以被称为真正的黑暗，是那片无间黑暗中最为漆黑的一面。

而在一丝光亮都没有的道路上，仍旧摸索着前行的道路，才是强者应有的正确姿态。而这也正是音无朔所展现出来的模样。

“你一点儿也不害怕呢，朔。”

音无朔试图挑战的是学园的“真相”。换言之，就是一直以来她所信奉的正义和秩序本身。有时，连自身的最爱也不得不去对抗。这，就是人类的意志中最为残酷而崇高的骨气。

“我当然害怕啦，没看见刚刚我的腿还在打颤吗？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如果放任不管，我自己确实会比较轻松，但像美鸟那样的牺牲者也会继续出现的。就在我合上眼睛假装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又会有什么人被毁灭。到时候，我又会因为没能及时阻止而陷入自责，我无法容许这样的自己。所以，我必须前进。”

就像是在地狱中主张正义一样矛盾，朔所相信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力量。她也明白，如果要和整个学园做对，自己肯定得不到任何的支持，但是，音无朔绝不会就此止步。

音无朔心里相信的，现在已经不仅是正义和秩序了，还有比它们更加伟大的东西。

那一定是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里，令人之所以能为人的根本。

“所谓的勇气，指的不是那些无所畏惧的人，而是那些克服畏惧的人啊……”

“你说什么？”朔没听懂刚刚邱阳的话。

“朔，看来你是想要打倒这个世界的正义啊，简直就像是神话里的英雄。可是，我真怕你担不起这个角色。”

“邱阳，你和成田越来越像了也开始说着奇怪的话了。”

“你听过一个故事吗？传说有一枚能够把人间和世界全部毁灭的至尊魔戒，无数英雄站了出来，愿意摧毁它。可最终把它丢进烈焰中的，并不是那些高大威猛的英雄和勇者，而是一个矮小却勇敢的侏儒。（此为原文内容，应该是在致敬《指环王》。）”

“人只有在凭借自身意志跨越恐惧的时候，才会成为真正的人。好吧，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朔认真地盯着邱阳伸过来的手和脸，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在不停地眨着那双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愿意帮我？”

“当然，这件事我不会对你撒谎，所以要先澄清一点，帮你只不过是顺路而已。我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我的第一要务是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如果到了最后关头，我是不会给你提供帮助的。”邱阳最主要的任务是完成剧本的主线，帮助成田真理进行自己血腥的复仇，至于帮助音无朔，真的就只是顺路罢了。

“在通往学园真相的途中，我们先暂时结伴如何？音无朔。”

“额，好的……那个，谢谢你。”

虽然心里还有一些疑惑，但朔还是握住了邱阳伸出的手，两人结成了一个暂时的同盟，或者说是一个临时的旅伴。

不过，现在的同盟还缺少了最后一个人。

邱阳敲响了成田真理的房门，早已准备就绪的成田把两人迎了进去。

“决定好了吗？”成田真理这句话问的不是音无朔，而是旁边的邱阳。

今晚去邱阳和朔的谈话，一直都在成田的预料之中，他也猜到今晚将会迎来两个暂时的盟友。

对他来说，音无朔不过是撬动学园内部的一个契机罢了，真正能够帮到他的还是实力强大的邱阳。

黑船手下那些非人的怪物，仅靠成田真理和邱阳两个人是绝不可能清除干净的，那可是吃了一发狙击枪子弹都能安然无恙的主。

当然，如果是邱阳手里的ax338，那又要另当别论了。

“我已经和朔商量好了，我们会一起去探求学园的真相，成田，我知道你对学园的了解比我们两个都深，我也不要求你告诉我们学园背后的隐情，但当我们早探求真相的时候，希望你能提供必要的帮助。”

邱阳说话时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一直在暗示什么，成田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刚刚那些话，其实是说给旁边的音无朔听的。

邱阳和成田真理之间的协议，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达成了。

“明白了，我倒是不介意带上你们，尤其是朔这个美貌与智慧的化身，想必在探求真相的旅途上，我们三个都不会寂寞了。”

音无朔觉得成田真理的话说的有些恶心，什么叫不会寂寞，她可不是那种女人。

三个人很快就溜了出去，成田真理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给学园带来怎样的后果，他是一个复仇者，只要能够完成复仇，就算搭上再多的人民，毁掉再多的乐园他也不会露出哪怕一丝不忍和怜悯。

但邱阳必须要考虑到，至尊学园被毁掉之后的情形。

有朝一日，当一切迈向终局。知道真相的朔会作何反应呢，当她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两个男人就是摧毁学园的恶魔时，又会用怎样的表情看待他们？

窗外，夜晚的学园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就如同不知世间悲哀和污秽，一直做着美梦的睡美人一样。

在这里生活的学员，和成田真理的复仇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瓜葛，他们也没有任何被牵连的理由，同样也没有任何的过错，只不过偶然来到这个地方而已。

成田真理，邱阳，音无朔三个人之间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现在只不过是暂时重合在了一起。这种重合是极其短暂的，或许几天以后，三人就将分道扬镳。

古代的那些贤者说的很对，仇恨所带来的，永远只会是新的仇恨。失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回来了，留下的只有沉积在心底的愤怒和随之而来的新的仇怨，就像是扩散开的病菌一样，丑恶而顽固。

仇恨的堆积会吞噬人的理性，愤怒会像烈火一样焚烧掉人的全部身心，像一条枷锁一样把人永远困在黑暗过去。

但即便如此邱阳也没有理由去阻止成田的行动，不仅仅是因为任务的要求，而且他内心也并不反感这样的复仇手段。

如果连应有的愤怒都忘记，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呢？学园的人是无辜的，难道御门家那些亡魂就是该死的吗？

更何况成田真理想要毁掉的只是学园而已，那些hmi只不过失去了一个安逸的家园，或许会有生活上的艰难，但这不并不意味着他们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邱阳不相信没了至尊学园，hmi就会血流成河，至少音无朔和皇冠还会给他们应有的保护。

对成田真理这样一个复仇者来说，真的要走出过去的阴影，他就必须要亲自解决掉黑船他们，为七年前的那场事故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让那个血腥的夜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终结。

哪怕在鲜血淋漓的复仇之路的尽头，只有那烧尽一切的空虚，但那灰烬，恰恰是萌发新芽的唯一土壤。

“……朔。”成田突然回头喊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

“没什么。”成田真理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早晚会知道的，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复仇者。

二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了学园外的山道上。

“好久不见了，音无大人，邱阳大人。”等候已久的菱吾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成田，难道你每次离开学园都是用这种和马戏团一样的方式吗？”

成田真理利用以前的方法，独自一人绕开了重重监视，飞出了学园高高的外墙。

邱阳则是抱着朔跟随成田的脚步，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过动作就没有成田那样雅观了，毕竟怀里还抱着一个少女。

原本朔是不想被邱阳给抱出来的，但两个男生都害怕朔在飞跃的途中失手，一旦被学园的监视器捕捉到，那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谁都不想现在就和学园的高层发生正面冲突。

这条里学园有些距离的山道，除了他们四个，没有一道人类的气息。

“再次向各位隆重介绍，这位是菱吾，服侍我的优秀侍女。”

“真是很久不见了呢，音无大人，菱吾早就受够主人那场脸了，能够在这个时候见到菱吾实在是太高兴了。”菱吾依旧是那样彬彬有礼，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成田真理这样的主人，“邱阳大人，感谢您在奥志麻市提供的帮助。”

邱阳从怀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袋，里面装着一根头发，这是快要离开屋顶的时候，邱阳在那里发现的唯一一个线索。“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成田也给了我相应的报酬，菱吾小姐不必客气。这个东西，还请你帮忙分析一下。”

菱吾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接过了邱阳手里的线索。

“什么啊，那是？”朔都不知道邱阳从哪搞来的一根头发，难道是之前从她的身上取走的，他不会也和成田一样是个死变态拿人家的头发去研究吧？

“在你差点被围栏砸成肉饼的时候，我在楼顶上找到的头发，说不定可以找出那个在幕后警告的人究竟是谁。”

那个屋顶是禁止进入的，也就是说普通学生不可能上去，自然也不会留头发在哪里，这根头发是犯人留下的可能性很高。

“有这种东西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朔有些反感邱阳的隐瞒。

“无论如何，决不能在学园内部进行调查。”现在这个阶段，不能相信学园里的任何人。

“没错，在学园的任何调查都会泄露给黑船……学园那边。而且，也没有办法保证参与调查人员的人身安全。”成田真理也表示赞成。

“哦？没想到笨蛋成田也会这么动脑子啊。”

“我不论何时何地，都会以常人三倍的速度开动大脑，最擅长的特技也是头槌。”成田骄傲地说道。

“这个人的脑子一定是有病。”朔在心里小声地吐槽道。

“那么，拜托你了，菱吾。”

拿到证据以后，成田又和菱吾交代了几句，两个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小女仆走后，朔突然来到成田真理面前，径直传来一个质问的目光，看得成田真理面容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