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书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换秘密 下

柯塞·兰奇默然，世界的颜色本就不是白色，当然也不是黑色。

真实的世界处在中间地带。

乔茜沉默片刻，微微叹气，继续说:“埋葬完女孩，我也休息了好几天，情绪上稍微恢复了些，可我对所有看到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并本能的感到与茶会有关。”

“我想如果不能找到真相，一辈子都无法脱离那场噩梦吧，最后，我一个人偷偷的找到了女孩的家，那是一间无法想象和甚至难以说是住处的破陋屋子。”

“女孩的母亲告诉我，女孩被卖出了40枚银币。”

听到这里，柯塞在心里默默计算，40枚银币，一条鲜活的生命，按照购买力来换算，差不多也就相当于4000元左右。

“……我不明白。”

乔茜柔弱的娇躯在微微颤抖，说道：“仅仅，仅仅是……40枚银币。一个王国中最好的学院内，最漂亮，最聪明，并拥有魔法资质，甚至已经开始领悟魔法的女孩就这么毫无价值的死了。”

“40枚银币，不及茶会上一套茶具的价格。我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问那女孩的母亲，为什么不去阻止？”

柯塞屏住呼吸，心情略有压抑，多少已经猜到了原因。

“女孩的母亲……”乔茜低着头，咬唇道：“女孩的母亲当场便大哭着发泄般的告诉我，她有阻止，当然有阻止，但在阻止的路上被打晕了。醒后，一天就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女孩母亲是这么说的：‘我多想那天就那样不要醒过来就好了，想要去死，但又无法鼓起勇气。’”

“我紧接着就问，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件事，为什么女孩的继父要做这种事情？”

“但……没有得到答案，只是那天回去后，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真相，我隐约感到真相里藏着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啊，柯塞莫名看着少女柔弱的腰肢，在心里默默道：那可并不轻松。

乔茜已经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缓了口气，继续说：“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找女孩母亲，渐渐的，我感到对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把我当成了女儿的替代品，‘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有一天，我让她想办法灌醉了女孩的继父。那天晚上得知了一件事情，原来在某个夜里存在过一个神秘黑衣人告诉女孩继父。”

“那个女孩是学院的天才，并已经开始领悟魔法。”

“除此以外，还获得了大量教授的赏识，甚至已经在司法所得到内定的职位，并交给他一本日记。”

“没花多少功夫，我就在床底下找到了那本已经被撕烂的日记，里面所写下的内容，就像是地狱的实录，就算是最残酷的掌刑人也不会如此践踏一个人的尊严。”

“一切悲剧都是因为日记里的一句话：‘马上，就能将那个男人送上审判庭了……’”

“我拿走了日记，并继续调查。不过调查远比想象的轻松，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需要调查，当我久违的去参加茶会后，从那些‘朋友’们嘴里听到了事实。”

果然……柯塞心里默哀，一个贫民待在权贵学院，偏偏还长的漂亮，成绩优秀，这一定为她带来过很多麻烦，也受过大量委屈。

然而最要命的还是……

乔茜脸上的愤怒一闪而逝，深呼吸后改变了语调，变得缓慢而随意。

“‘只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反正也只是权势的奴隶，贱民就不该做太多白日梦……’”

“……”

“‘……就算现在没有报复的想法，万一以后生出这种心思，魔法师的报复可是很麻烦的，还是趁早解决比较好……’”

“……”

“茶会上尽是这种毫不在意的话语，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其实，哪怕是我也从来不在她们眼中，毕竟只是一下乡下的领主女儿。”

“眼前一个个巧笑嫣然的人，全都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想指责她们，但是……”

乔茜坐在秋千上，看着自己双手，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我才是真正祸首，如果不是我的好奇，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女孩也会有光辉未来。”

“知道真相后，我失魂落魄的去找女孩母亲。”

“然而，她像仇人一样看着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恨恨的看着我，在我眼前——自杀了。”

“我想，我差不多找到了真实的世界。曾经我并不是像鸟儿活在牢笼里，而是活在父亲搭建的童话小屋。不过，没想到会离开的如此突然。”

“一连串的打击，让我病了整整一个月。心里万般不愿，但病好后还是去了学校，女孩的老师找到我，给了一封信。据说是在女孩常看的一本书中找到，标题是写给我的，日期是我最后一次发出邀请的那天。”

“信中……”

“女孩写道，感谢一直以来的邀请，但希望我能够保密，等她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后，再由她来邀请我……”

“恐怕是打算隔天交给我的……”

说到这里，乔茜已经泪流满面，呜咽道：“我记得那天哭昏过去了，开始去了解从未接触过的普通人究竟是怎么生活，去了解所谓的贫民区。”

“然后，我小心的帮助他们，犯过很多错，遇过很多事情，认识了格林。”

“可是，一天又一天，一天接着一天，我突然发现，贫穷，压迫，不公平，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真正的问题其实就在他们自己身上，这些人的心屈服了，明明付出与回报不成比例，为什么不愿意反抗？”

“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办才好，就算天天救济，也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乔茜叹息着：“这就是我叹气的理由了。”

柯塞看着少女又哭又笑，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么，那位女孩的继父，最后怎么样了？”

“听说因为醉酒睡在了海岸边的浅滩上，因为涨潮溺死了。”

“是吗？”

“就是这样。”乔茜擦干了眼泪，过上一会儿平复了心情，笑道：“恐怕要告别了。”

“额？告别？但我还没有交换秘密……”柯塞说道。

“没关系，下次告诉我就行，今天已经没时间了。”

下次？哪还有什么下次……

乔茜平静的一笑，露出解脱表情，身体就像水雾蒸发般析出纯白的光烟，逐渐变的透明起来。

“啊，对了，帮我给格林带句话……”乔茜·安德尔想起什么，突然道:“就说:抱歉，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