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热方在黑暗之中苦苦寻找自我。刚才,在进门的时候,李热方还看见门对面是一个较为宽敞的大空间,隐隐约约之间还是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里面的一些家具。可不知道为什么,李热方现在身处一片漆黑之中。李热方刚刚进到门里面的时候,眼前还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灰黑色的,有的还是神秘而模糊得好像透过毛玻璃一样的物品,隐约之间还是可以分辨地清楚大致的家具的轮廓。李热方尝试朝向这些家具走了几步,可是没走几步,李热方就眼前一黑,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怎么回事?”李热方自言自语。李热方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来试探性走出几步。可是没有走几步,李热方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平面之上,又被狠狠地弹了回来。李热方用手摸向自己的前方。给李热方的第一感受就是很平,李热方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在自己的面前五六个平方米没有任何尖锐的硬物,而只是一个平面。由于看不见,李热方只能将自己的手伸在自己的前面,好像瞎子摸象一样,尝试着自己对自己的触觉传递到大脑的信息进行幻想。
李热方继续摸着并不粗糙的平面。在漆黑的空间里面,只有李热方的呼吸声音,甚是强烈,急促。这是一种对未知的静的恐惧,也是暴风雨之前的寂静中的秘密准备。嗯,这个应该是一个正方形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有什么用处,那就不知道了,李热方想到。李热方顺着平面向右走过去,突然之间,一种尖锐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哐哐”声在李热方的脚下响起来。李热方被这种突如其来额声音吓了一跳,也真的是跳了起来,在落到地面的时候,脚底一滑,好像有个什么球状的物体搁到自己的脚底,然后脚底就像是抹了油一样,单脚朝天,一脚站不稳,也即将朝天,双手更是没有摸到任何扶正自己的物体,就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了。
“扑通。”李热方摸着冰凉的平面。如果,李热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冰凉的平面就是地面。李热方摸着冰凉凉的地面想到,既然是地面,那么只要趴在地面之上,就不会碰到这个漆黑无比的房屋的一些东西了。李热方趴在地面上,然后一点一点的挪动着,直到李热方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这种声音说大也不算是太大,但是也不算小。好像一些衣物在摩擦的声音。 李热方仔细听听,又感觉不像衣物之间的摩擦声,更像是人或动物的呼吸声。此时,李热方手上的触觉在一刹那传递到李热方的大脑皮层。从大脑皮层又回到李热方的手上的柔软的触觉,让李热方可以确定,这是一种神秘生物的一部分。李热方的手指好像是碰到了针一样,条件反射,再不经过大脑思考,迅速收了回来。
“啪!”突然之间,一串串的光子跑遍整个漆黑的空间。一瞬间的亮光好像一面朦胧的温暖的棉布做成的眼罩,遮住了李热方所有的视线。眼睛的抗议让李热方的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双眼,然后激烈的胀痛感让李热方唏嘘起来。李热方渐渐的适应了空间里面强烈的光线,慢慢睁开双眼,尽管好像在不算清澈的水中看见的不算真实的物质的光影一样,李热方还是可以直到自己是在一个房屋里面。这个房屋很大,也很简洁,一个书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人,以及掉在地上的一个很干的茶壶。另李热方第一感兴趣的就是面前的人影了。人影并不清晰,好像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却是错位的。李热方又揉揉自己的眼睛,这时候,人影才显得清晰起来。
李热方没看错,面前这中年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这是?”李热方看着周围,又看看自己的,再看看金主山说道。
金主山没有没有接着李热方的问题回答,而是接着向李热方问道:“你有没有想到一些事情?”
“呃...”李热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昂这头说道:“是有一些事情在我的脑海之中。”
“说说看吧。”金主山双手在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上面撑起自己的下巴说道。
“比如我看到父亲你的第一眼,就想起了关于父亲的事情。是我小时候和父亲发生的事情。比如......”李热方想要接着说下去,但是被金主山打断了。
“我知道了,”金主山说道,“但我并不是你的父亲。”
“什么!”李热方感到非常震惊。
漆黑的夜色好像漆黑的画布。画家利用自己精湛的技术,在有限的涂料之下,将整个天空一点一点涂抹均匀,没有一丁点的浪费。但是尽管如此,夜空还是在一些蹦蹦跳跳的星星的光辉之下表现出黑灰交替,一环比一环大,一环比一环黑。窗户上的玻璃在有限的光线之下反射出房屋里面的影像。那是灰暗的银白的办公桌和更加乌黑发亮的金主山的背。
“为什么?”李热方向前走到金主山的面前问道。
“并不为什么,只是我并不是你的父亲。而你所想起的事情,也并非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在你的身上没有发生过。”金主山松开自己交叉的十个手指头说道。
“不可能!”李热方的两个小手掌一下拍在金主山面前的办公桌上,“不可能!明明是那么真实,怎么可能不会发生?不可能,我不会记错!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你是没有记错,并且你所想到的事情也真真实实的发生过。但是,那并不属于你的记忆......”金主山说道。
“怎么就不是,明明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李热方的情绪很激动,不断地拍打着桌子,发出强烈的“啪啪”声,整个房屋也为之震动。
“因为你就是个克隆人!”金主山的声音非常大,仿佛整个窗口的玻璃都要被震裂。
李热方没有再回金主山的话,暴动的双手也停止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金主山的眼睛。时间仿佛停止,所有的一切只有从半开着的窗户之间的“呼呼”的风中还可以感受到生命的脉搏。
“嘶,啪!”金主山的手上蹿出一小段火苗,点燃了口中的歪斜的一根褶皱的烟。
“呼!”金主山深深吐了一口烟雾,灰白灰白的,好像金主山头上几根银白色的头发。天花板上面的空气清新装置已经开启,金主山吐出的烟雾也在一瞬间被天花板上面的空气清新装置给吸得一干二净了。
金主山几次看了看李热方,都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静静地抽着自己的烟。
“这是什么?”李热方指着金主山手中正在冒着烟雾的的烟问道,“你在干什么,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不会有印象的,你不是那个时代的人,自然是不知道。”金主山说道,“你的所有记忆,都是我的儿子的记忆。而我的儿子,只能说半死不活吧。你的记忆只是我的儿子其中的一部分。我儿子的大脑早在三年前就受到了重伤。造成这一结果的是一颗炽热的子弹。尽管如此,他的大部分的大脑组织还是被保存了下来,让我也可以在你的身体上面重现我儿子的灵魂。不管怎么说,你只是一个我儿子的不完全的复制体。”
李热方听了之后一屁股瘫坐自己身后的椅子上面。椅子经受不了李热方的冲击,发出了和地面摩擦的“嘎吱”声。李热方将自己的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上面,从来没有的心痛,让李热方死心裂肺。李热方抓紧自己的头发,不曾想到,一旦想起,总是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一滴滴往下掉。不明白,在一个之后十二岁的少年的心里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自从诞生开始就是一个不真实的人生,就只是一个幻想。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存在,李热方已经没有办法分辨。只有因为自己不断的心痛的感觉。揪得非常紧,还不忘拧上几圈。拧下来的并不是泪水,而是鲜血,流下来的也不是泪水,而是心血。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继续有勇气活下去,李热方已经不在清楚。
金主山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金主山的大腿抵住了自己的椅子,椅子与地面厚重的摩擦声,只有微乎及微的音量传到李热方的耳朵里面。金主山来到李热方的身边。李热方感受到自己的身边的金主山,但就是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看金主山。就好像一个不曾发生却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明明知道结果,却还要拼尽全力去努力,尽管到最后,往往是没有任何结果,也没有任何办法,可还是要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看到了微乎其微的作用,从而在沉闷燥热潮湿的空气中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金主山站在李热方的面前许久,嘴里的烟早已不在。在一轮金黄色的圆月之光之下,墙上的黑影,手里面握住金属的寒光针,刹那间,银光闪现,如同黑夜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半轮银色的月牙......
整个房屋又变得漆黑无比。当一缕月光从并不算大的窗户撒进自己的银辉的时候,整个房屋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之后两张没有摆正的椅子还在隐隐约约的摇晃。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摇晃,还是视觉的幻觉,整个房屋里面只留下淡淡烟味,随着天花板的空气清新装置慢慢流逝。
李热方此时再一次来到了之前那个梦境。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银白色的空旷的金属大地,依旧是那个并不真切的小黑点,依旧是李热方无法抹去的好奇心。这一次,李热方开始一点一点像着小黑点的方向想走。每一次想要奔跑的冲动,都被李热方给深深压了下来。李热方心里明白,这种地方,即使是自己奔跑,也无济于事,即使是自己不在奔跑,也没有办法。李热方心中的那颗草在枯萎,而这种行走就好像是一种天赐的雨露,一点一点滋润枯燥的草,一点一点给那颗草提供养分。
李热方就这样不断行走着,但是心灵的草却加速枯萎了。干得发硬的枯叶在燥热的身体里面经受着本不该经受的温度。如果,李热方在不跑起来,马上,就会有一团火,将李热方心中的那棵草熊熊燃烧。到时候,李热方只剩下了一具干尸,倒在追逐李热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逐的黑点的路上。
李热方别无选择,在收紧腿上的肌肉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爆发了整个身体里面强大的爆发力。好像离弦的箭,李热方在不算光滑却光亮的金属地面上极速奔跑,加速奔跑。依然是没有任何感觉,不会饿,也不会体虚,但就是不舒服,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好像是累了,但却不知道累在哪里,只有任由李热方的双腿在不断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渐渐地,那种说不清楚的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一次,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在遵循着自己内心最初的追逐而努力奔跑的李热方倒在了地上,渐渐地闭上的双眼。
李热方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方格形状的天花板。这些方格形状的天花板上的图案好像有了魔力,似乎是在动,在转圈,在闪烁,但是李热方一眨眼睛,又恢复原来的位置,不曾移动过一样。
金主山的声音不算大,但却很有力:“不要去看那些图案!”
李热方被金主山的声音惊醒,就感觉自己的头疼了起来,好像有一个细长的弦在绷紧,并且抖动着,震动着,声音时而细长,时而深沉,时而慷锵有力,时而温柔如水。李热方捂住自己的脑袋,在闭上眼睛里面的漆黑待了好一会儿,才从让人疼痛的声音中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