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之!”
片刻沉默之后,伯婴见麦奘终于被唐休打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当即越众而出,一路小跑到唐休的身边,喜笑颜开道:“怎么样,孤送你的端阳节礼物满意吗?”
“满意!”持续高强度的战斗使唐休整个人都变得兴奋了不少,听到伯婴满含期待的问话,他连连颔首,满面红光道:“多谢伯婴兄!”
“哈哈哈,吾弟高兴就好,高兴就好,哈哈哈哈哈!”
“如此天赋异禀的陷阵好手,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啊!”良久,唐休平复了内心的激动,面朝伯婴拱了拱手道:“若小弟没有猜错,他应该是羌人吧?”
“你知道他是羌人?”伯婴闻言笑脸一滞,仰起头来望着唐休那似笑非笑的脸,很是疑惑道:“咋看出来的?”
“圣人曰: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直起腰来,唐休抬手抹去了额前的汗珠,见伯婴求知心切,便指了指远处趴在地上完全不见动弹的麦奘,莞尔轻笑道:“像他这般梳着小辫儿,又光着上身四处乱跑的粗汉……您不觉得很失礼吗?这副打扮倒像是个域外的戎狄……当然,匈奴人的可能性不大,除了羌人,还会有谁?”
“厉害了!”
听唐休得分析有理有据,伯婴不由得伸手竖起了拇指,啧啧称赞道:“敬之真不愧是九州二十一国最年轻的大将军,洞察入微啊有木有……哈哈哈!”
“伯婴兄是怎么得到他的?”
沉吟片刻,唐休好奇道:“这样的成色,应该不便宜吧?”
“嗨,可不是嘛!”
察觉到唐休的目光即使在说话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的瞥向麦奘所在的方向,伯婴顿感欣慰,深知这份礼物可算是送到了自家兄弟的心坎上,遂故作愁眉苦脸道:“且不说这厮平日里吃得比猪还多,光是从人贩子手里把他买来,就花费了为兄足足十二万钱呐!”
“咕噜……”
面对财大气粗的曾侯伯婴,唐休顿时口干舌燥,好险才压下了心中油然而生起的某些极不道德的想法,他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钱财皆如粪土,唯钱多的兄弟,方能永恒!”
“前几年,你刚到丹阳的时候不是经常给孤写信说身边缺少可用的人手嘛……”见唐休神情颇有些呆滞,伯婴也不疑有他,只当是刚才和麦奘打架给累的,“孤从那时候起就在派人给你物色着,之前也有过几个号称神机妙算的方士,结果经不起考究,全特娘都是唬人的……”
“……”
“杀了一批,抓了一批以后,这事儿也就撂下了……”提到这些烦心事,伯婴不自禁握紧了唐休的大手,邀功似的诉苦抱怨道:“你也知道,这年头世道乱呐,稍微有点儿本事的,那都是紧俏货……眼看着兄弟在丹阳受苦,孤心里着急呀!”
“……”
“这不,孤只好加钱咯……你还别说,有钱就是好使!”伯婴那种肥脸上顿时就写满了自得,道:“白河七贤你知道吧?於陵望!他老子欠了一屁股赌债,孤还的!要不是姜牧从中作梗,孤铁定给你把他买到手了!”
“於陵望?”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唐休不由得再次皱起眉来,反问道:“伯婴兄见过他?”
“见过啊,说来孤和他还是亲戚呢!”
对唐休,伯婴基本是有问必答:“他母亲是孤的远方表姑,他老子是齐人,貌似和旧姜氏有点渊源,具体怎么着孤也不太清楚……”
“……”
“当初於陵望拜山学艺,没过多久,他老子就在外头养了个小的,不仅卷跑了全部的家当,还把他的母亲给活活气死了……他下山的时候来过樊城,说是他爹被人打死了没钱安葬,还有后母和弟妹一大家子人需要赡养,孤看他可怜,使钱给他把事情摆平咯,顺便说起了你……”
“……”
“该死的姜牧,眼瞅着於陵望都要被孤拿下来了,他竟敢装病!”
“敢问伯婴兄,这於陵望和公孙恪相比,如何?”
“这没法儿比!”稍作思忖,伯婴冲唐休摇了摇头道:“据孤所知,那白河七贤中最善谋略者当属孙愚,公孙恪次之,姜牧,牙麴与拓跋东阳三人紧随其后……可论起布政牧民和钱粮经济,他们五个人绑在一块儿也不是於陵望的对手!”
“薛伴伴也比较擅长布政和经济……”
“说句你不太爱听的话!”见唐休并不服气,伯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在经济方面,薛灼给於陵望提鞋都不配!”
“怎么可能!”
“你还别不信咯!”伯婴又接着道:“於陵望只花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便把孤继位以后曾国所有的坏账,烂账都给收拾干净咯,不仅如此,他还拟定了一份变法简章,孤只是小范围的试验了半年,哼哼,你猜怎么着?曾国的税收顺势上浮了三成!”
“变法!”唐休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道:“可是如商君那般?”
“没错啊!”伯婴不置可否,估计是站久了感觉有点累,他开始拉着唐休的大手,绕着大殿踱起了步子:“刚开始孤问他想要寻个什么样的主公?他告诉孤,说是想找个能像秦孝公信任商君那般信任他的……”
“……”
“孤当时灵机一动,骗他说你就是那样的人……起初他还不信,后来孤尽挑你的优点,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好几天,若不是姜牧那狗东西横插一杠,唉!”
“於陵望……”唐休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道:“值多少钱?”
“他不值钱……嗯,来来回回花了孤小两万吧!”
“……”
“伯婴兄当时应该多给他一点的!”
“为什么?”
“我觉得……”唐休突然就不太喜欢麦奘了,暗自惋惜道:“他比羌人值钱!”
“你刚才不是还挺喜欢这个羌人的嘛?说什么天生的陷阵好手……”
“有饭吃,我干嘛还要吃屎?”
“……”
“伯婴兄,您手头若是宽裕,能给小弟把孙愚买过来吗?”
“……”
“若您舍得再多下点儿本钱,圣人我也挺喜欢的!”
“……”
“您看,再有五个多月,小弟就要二十岁了,礼物得提前准备吧?”
“要不,孤给你买个天子当当?”
“可以……吗?”
“滚!”
“……”
待唐休和伯婴携手缓步走下了台阶,曾侯夫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里间现出身来,驻足在大殿门前怔怔凝望着那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她是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呐,打从唐休来到樊城以后,自家夫君对他的态度似乎有点儿……难以启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