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职者的灵气无限 第三十九章：郎情妾意

云笼残月鹤归山，唐休满怀心事的走出了渡鸦岭大营。

他牵着马，将遍体鳞伤的鲁知秋绑在马背上，又肩扛着生死不知的鱼千城，走走停停，任寒夜微凉，于紧皱的眉间忽然凝结成霜。

名动天下的春秋刀与大河剑就那般肆意胡乱的系在唐休的腰间，稍微显得有些拥挤，随着他脚步稳健踢踏，金属相交的嘈杂时不时扰乱了荒野，惊起了夜枭的悲鸣，老树亦随之沙沙作响，不小心引来了风，呼啸着搅动那天边的黑色巨幕飘来荡去，逐渐遮蔽了星空……

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时分，唐休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丹阳，之后他把自己关在阁楼上，足足呆了七天，期间，将军府闭门谢客，直到满世界披红挂彩，终于迎来了前路未卜的庆天子熙和十三年上元。

“这边，哎哎，再靠左一些……对，正中间，刚好！”

“梯子别晃，扶稳咯！”

“夫人托伏龙帮采买的郢山干花怎么还没送到？快去催催，明日就要祭祀了，可不能耽搁了！”

“就去，就去！”

“晚点公子会在花厅设宴招待贵客，大家再搭把手清扫最后一遍，切记门窗不能有灰尘，灯油要添满，最重要的是，案桌千万得擦干净！”

“知道了，嬷嬷放心吧！”

“都麻利些，忙完了就开饭，夫人说了，今儿过年，后厨酒菜管够！”

“多谢夫人！”

“……”

凭栏推开花窗，映入唐休眼帘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火红的朝阳越过了薄雾朦脓的地平线，慢慢崭露头角，也许从来都不曾有过阴霾，当晨曦的微光暖暖洒满了整座将军府，下人们愈发忙碌，到处都弥漫着笑语欢声的幸福。

芮静姝端着羹汤走进阁楼的时候，唐休正盯着点缀在画廊里的贴花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芮静姝的缓缓靠近。

“夫君，吃点儿东西吧！”

阔别已久的眷恋不断拉扯着唐休奋力摆脱了心中杂乱无章的愁绪，转过头来，他看到俏脸含笑的，是芮静姝那秋水般的眸子里堪堪情好如初的温柔。

“这几天，有劳夫人了！”

“都是些分内之事，您又何须如此见外……”搀扶着唐休重新坐回软塌，芮静姝从旁拿过大麾，细心披在他肩上道：“今日难得放晴，要不……待会儿妾身陪着夫君下去园子里走走？”

“都听夫人的！”唐休端起羹汤，从善如流的顺应了芮静姝的期待。

镇北将军府的格局大致是参照时下诸侯王子的府邸标准而建造，唐休常年居住的阁楼位于将军府的最北面，朝南而向，出门便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连接着西厢的花园子，往东走到尽头，有一圈种满清荷的池塘，引的是从白河支流灌进来的活水，荷塘对面是东厢，平素除了几个老妈子偶尔进去打扫，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住人的……

起初芮静姝被薛灼安排住在西厢，最近一段时间才搬进了唐休的小楼，薛氏父子起居在花厅所在的南院，日常负责招待宾客，或协同处理城中政务，再往南穿过一道半月门，就能看到演武场，过后才是下人们聚居的外院。

世人皆知晓文人善弄风雅，是故在唐休入主丹阳之后，薛灼兴致昂扬的花费了数年的光阴，在将军府大兴土木，修建了几座颇具规模的“吴中园林”，每逢盛夏，府中的丫鬟侍女们得空便会来到此间尽情的玩耍，常常流连忘返，惊艳了大好时光。

“夫君，我们要个孩子吧！”

穿梭在阳光明媚的碎石小路上，两边依次排列的桃树枝上竟悄悄生发了不少新芽，追逐着春的脚步，芮静姝终究把目光停在了身前仅有一门之隔的西厢小院，痴痴凝望了好久，仿佛是被触碰到了心事，她不禁两颊发烫，下意识用力搂紧了唐休的臂膀，懦懦期待道：“女儿就行……”

“为什么？”唐休微笑，恰到好处的停稳了身形。

“女儿好，无欲无求，不争不抢。”

“生在帝王之家，她又该如何做到无欲无求？”

“虎姬不就做到了吗？在江东，她也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子不为质，女不和亲！”唐休满脸正色，低头迎上了芮静姝那饱含憧憬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这是为人父母的底线，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以牺牲子女幸福为代价的利益交换……大丈夫顶天立地，但有求之不得，挽弓取来便是！”

“妾身听夫君的！”

唐休的声音不大，却句句振聋发聩，芮静姝自问饱读诗书，亦找不出浩瀚青史中有谁能比盘郢之虎更当得起天生的英雄，此时此刻，她心中激动难明，所谓的三从四德通通被抛诸脑后，只想放开了所有矜持，把夫君狠狠拖进房中，为他演奏一曲《高山流水》来表达“得夫若此，妻欲何求”的畅意……

感受着芮姬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唐休暗暗得意，连日淤积在胸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豁然开朗不已。

当然，他不知道这婆娘又想故伎重施来折磨自己，否则，他铁定当场暴走，回去就把那破琴给砸稀烂咯！

“夫君，昭氏贵女……好相处吗？”

唯恐唐休因停在原地太久而失去了继续游玩的兴致，芮静姝最后回望了一眼曲径通幽处的西厢小院，这才恋恋不舍的挽着挽着他转身朝东边走去。

“菱儿的性情和你差不多吧，人不错，就是……嗯，不错，挺好相处的！”

差点儿把心里那一句“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脱口而出，好险及时悬崖勒马，若不然，小媳妇儿又得委屈巴巴了。

“她喜欢音律吗？”脑海中顺势浮现出未来和昭姬二女共侍一夫的生活场景，其间种种美好使芮静姝脸上笑容更甚道：“听说郢都那边都时兴听戏，四通客栈就有几个从姑苏请来的名角儿，夫君，改天能请她们来府上唱唱嘛？妾身真的想学！”

“晚上等叶帮主来了，夫人亲自和她说吧！”唐休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听芮姬说着说着，他便有点绷不住耐心了，赶紧岔开话题道：“我准备在宴席上替她和铁匠保个媒，至于具体如何开口嘛，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巾帼女杰配绝世豪侠……夫君，您真有眼光！”

“这么说~”唐休撇了撇嘴道：“夫人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咯？”

“夫君别生气，容妾身再想想，再想想……对了，这样！”见唐休面露失望，芮静姝心里着急，慌不择言道：“您让鱼先生击磬，叶帮主伴舞……好吗？”

“……”

画面太美，唐休实在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