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星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三

大海是咸的，可海上吹来的风却令人倍感清爽。辽阔无际的海域上没有任何的遮掩物，一如它清澈却不见底的内部那般直率。太阳直射在海面上，配合着荡漾的水波制造出珠光贵气的宝藏幻象。如此优雅的景致，却不如牡蛎壳内那方微小世界来得奇妙——这当然是骗人的。

换下线条优美的刺客袍，我、杰克、沃尔波三人围上了黑色防水大围裙，它的前摆甚至有些妨碍走路。坐在人群往来熙攘的码头边，我们重复着手头索然无味的工作——开牡蛎壳，这正是美好前序的后续。幻境般的美景触手可及，现实中枯燥的工作却冲淡了它的美。

至于我们三人为什么不务正业坐在这里卖力打兼职工，当然是有原因的。

杰克前身是个水手，剥起牡蛎壳来轻车熟路，激情饱满，这让他变成我们之中最快变得不耐烦的那个人。他像个发现了丈夫借钱给朋友的妇女一样，抱怨起来没完没。

“我说老大，你为什么进这么多牡蛎来码头卖啊？老老实实购置装备不是很好吗？”

“你懂什么？这叫钱生钱，我说得对不对老大？”沃尔波讨好般冲着我笑。

“没有哦，只是兴趣使然而已。”我故意气这两个分开唱红白脸想套话的家伙。

确实有其他收集情报的地方，但码头是最靠谱的。这里没有圣殿骑士的眼线，当然也没有安东尼奥他们的人，而且我似乎对卖牡蛎这件事情有独钟。记得上初中时有一篇课文，里面描写贵妇人吃牡蛎的场景打动了我……嗯，整体也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故事。

我们刺客军团的生意不太好，很少下船的游客愿意买牡蛎生吃，因为他们刚经历过一场跌宕起伏的晕船浪，我能理解那种感受，真的。

太阳依旧在暴晒，眼看着养在浅水里的牡蛎就要坏掉了，第一次在威尼斯做生意就要血本无归，这让我庆幸自己在现世时没有努力朝成为一名商人的目标迈进。

就在我认真分析来往人士的闲言碎语时，一对穿衣贵气的夫妇经过了我们的摊位。

“夫人，您要来一个牡蛎尝尝吗？”沃尔波积极地拉客，杰克则熟练地剥起壳来。

女士白皙的手指点在红唇上，对那些生活新鲜的牡蛎似乎有那么一点兴趣，他的丈夫也把手伸到衣服里准备掏腰包，一单生意即将做成，岂不美哉？然而就在钱刚要到我手上时，那位夫人突然改口。

“还是不了，天气这么冷再吃生冷东西的话可能会肚子不舒服。”

男人闻言，不尴不尬地收回已经掏出来的钱，然后又于心不忍地留下了一个钱币。

“夫人说得有道理。”

这对看上去很有素质的夫妇优雅地走开了，他们留下的钱或许是九牛一毛，但他们的话却带给了我相当重要的启示。

天冷了就想吃热乎的，碳烤牡蛎如何？

……

碳烤蒜蓉牡蛎的招牌在威尼斯的码头声名鹊起，事实再次证明我是个被游戏耽误的大厨。碳是从无所不有的威尼斯市集上买来的，大蒜是找教堂里的神父借的，然后海水里头有大把的盐……

这几个分开来都不能入口的东西，汇集在牡蛎壳内的小世界中时，拼凑出了一道绝美佳肴。门户大开的牡蛎露出内部肥美的肉，海水在肉质仙女的周围构筑出沸腾的盐湖，颇有盐焗的韵味。天女散花般洒落的蒜末才是点睛之笔，它让牡蛎的一生得到了升华，达到了美味的顶峰。

起初，受不了蒜味和烟味的游客们对我们的摊位敬而远之。也是在我的再三怂恿之下，杰克和沃尔波才将我精心炮制的碳烤牡蛎勉强吃了下去，然后他们就停不下来了。两人浮夸的吃相勾起了旁人的食欲，先是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游客，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制作烤架是［武装］技能的功劳，［行者］和我一样，神奇地点开了所谓厨房天赋。

杰克剥壳、我烧烤、沃尔波接客，三人有条不紊地相互配合，这在某种程度上锻炼了我们之间的默契。前来吃碳烤蒜蓉牡蛎的人络绎不绝，本地和外地的都有。他们抱着尝鲜的心情到来，带着一口蒜味离开。

其中有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吃得特别欢，他脚下放着的牡蛎壳比杰克和沃尔波堆起来的还多，实在是为老当益壮的长者，有这么一副好牙口就是幸福。

“老人家，您就不要吃那么多了，烧烤容易上火，改天缓过来我请您再吃？”我好意劝阻那位一直在输出的老人家，但他好像听不见那般一直在开啃新的牡蛎。

又吃了一个回合，老人家才停住嘴，回味无穷地看着烤架上受热发出诱人声音的牡蛎。

“这次就先放过你们，嘿嘿！”他一手就拿出与所吃份数相符的钱，像事先就准备好了的样子。

“刚回到故乡就享受到这种美食，真是太幸运了！年轻人加油干！我看好你的前途哦。”

我目送着那位老人家离开，他吃得都让我有些饿了。

真是个又奇怪又可爱的牡蛎老头。

……

黄昏时分，夕阳在海平面上方逗留。曾有一部电影讲过，世界的时间线会在这时变得模糊，人能看到来自过去或未来的人或物，虽然是动漫爱情电影……

“好累啊。”

杰克像只猫那样伸着懒腰——强壮的公猫。

沃尔波一边收拾着家伙，一边向慕名而来的客人们道歉，因为今天的烤牡蛎已经全部卖完了，他委婉地让那些人明天再来，可我们明天已经没闲工夫来了。情报收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成，马上就可以开展清理门户的行动。

杰克美滋滋地点着今天的收入，心中乐开了花。

“瞧你就这点出息。”我笑骂了一声，递上一份倚马而就的名单。

在跟顾客闲聊时，我套取了一些似真似假的情报，通过［行者］的逻辑分析系统总结出了“保卫者”公会内部可疑人员的名单。这些人的举止大多异于普通成员，或是过分低调、或是作威作福，很有调查一手的价值。

“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吧，锻炼一下你们的火眼金睛。”

“不是……老大，叛徒能用眼睛分辨出来吗？”

从先前不许出手到如今分派重要任务，沃尔波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跨度。

“可以哟，只要你们把自己的第六感发挥到极致，所有虚妄都会无所遁形，你们还会有种明察秋毫也不外如是的感觉。”

循循善诱似乎对这俩憨货没什么用，那我就因材施教好了。希望在充满压力的环境中，他们能突破自身的界限，锻炼出刺客引以为傲的鹰眼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