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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记住？记住什么？
白傲脑子乱糟糟的，耳畔也嗡嗡发响，他有些思量不清，只是下意识的回应。
“放心，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就好。”
欧阳恺缓缓的闭上眼睛，那样子，仿佛是解脱了。
心中无事，畅快怡然。
他嘴角氤氲的血色里，带着几分浅笑，像是凌霜傲雪绽放的红梅一样，让人恍然有种美的动人心魄的感觉。
白傲的眼泪，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来。
他们这种人，游走在生死边缘，一个个的，都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尝尽了各种辛酸滋味。
从堕入这个黑暗的泥潭开始，他们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每天看着别人死，也每天迎接着自己的死。
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死亡，可能是欧阳恺的今天，但他同样是很多人昨天，也是很多人的明天。
但能有几个人，像欧阳恺这般？
释然了！
白傲看着欧阳恺，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些许的笑。
“欧阳，我骗不了自己，大哥的事儿，我的确恨你，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并没有想让你以命抵命。人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偿命，这也是李明坤要偿，而不是你。”
“你……你真这么想？”疲惫的睁开眼睛，欧阳恺低声问。
“哈哈……”
听着欧阳恺的话，白傲不由的爽朗大笑。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欧阳恺，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
这一刻，他想开了。
“欧阳，你这是在讽刺我，说了半辈子假话，不会说真话了吗？”
“没……”
“既然没有，你就好好记着。”
微微顿了顿，白傲拉着欧阳恺的手，低声说道。
“我白傲，半辈子活在阴暗里，没有一句实话，可自从跟着冷绍辰之后，我若非他给的任务需要，绝不说假话。”
“……”
“我记得，大哥在的时候，就想带我脱离那里，他说我属于阳光，不应该沉浸在阴暗中。大哥没了，我也绝望了，可是冷绍辰给了我新的希望，他也代替大哥，给了我活路，给了我新的生活方式。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经常想，若是大哥知道，我现在活的这么自由，该有多高兴？”
“会……他会高……高兴。”
“是啊，我也觉得他会。”
重重的点头，白傲的眼里，荡漾着几分幸福的笑。
“我大哥，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冷绍辰也是个豁达的汉子，我的错，他们可以包容，同样那你也可以。命不由己，那些事并非出自你的本心，他们会原谅你的。”
“会……会原谅……原谅我，真好……好……”
声音，渐弱。
欧阳恺那被白傲紧握住的手，也如同飘零的落叶，直接滑落。
看着欧阳恺的模样，白傲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在这一刻，沉默就是对欧阳恺最好的祭奠。
没多久，房门就被推开了。
王力和肖临两个人，匆匆的走了进来。
肖临脸色黑沉，满是阴郁，他从来没有见过欧阳恺，可是这一刻，当他看着欧阳恺嘴角的血色，还有他脸上那近乎僵硬的笑容时，肖临的心里五味杂陈，还隐隐带着些压抑。
“情况怎么样？”
肖临低声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傲听着，微微摇头。“人已经去了。”
“我看看。”
说完，肖临快速蹲了下来，给欧阳恺做最后的检查。一切也不过是转瞬间的工夫，然而许是药物作用太过凶猛，欧阳恺已然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抬手，从欧阳恺的嘴角，捻起一小点鲜血，肖临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什么毒，他心里大概有数。
无奈的摇头，他不由的叹了口气。“大概，从他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是啊！”
白傲苦涩的笑笑，转而看向肖临。
“他来的时候，就准备好死了。”
“别难过了。”
“肖临，你说是不是我害了他？如果没有我的话，他现在或许还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等待着执行林嘉意给他的最后的任务。虽然黑暗阴冷，不见天日，可好歹他还活着，而不是想现在这样，冰冷的躺在地上，没有一丝的生气。”
人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可他，却因为自以为的聪明，间接加速了欧阳恺的死亡。
一个催眠高手，一个重情的汉子，就这么死了……
白傲心里难受。
肖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傲，仿佛从遇见白傲的时候开始，他就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影帝，是阳光帅气的男人。白傲一直说，自己曾经有无数个日夜，都生活在黑暗和血腥里，可是那些不好的曾经，似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痛苦，离他很远。
可是这一刻，白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疼，如同一阵风一样，仿佛能将周围的所有人包裹其中。
肖临无法界定，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劝白傲？
缓缓起身，肖临拍了拍白傲的肩膀，许久才僵硬的吐出一句苍白的话。
“白傲，这不是你的错。”
“是吗？”
放下欧阳恺的尸体，白傲缓缓起身，仰着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肖临，你知道吗，这一辈子我见过无数人的尸体，包括大哥的尸体在内，可从来没有一刻，我抱着尸体的时候，心情会这么复杂。”
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心口。
白傲目光灼灼的看着肖临，缓缓继续。
“我这里，特别的疼，我的眼里有眼泪，可是我似乎又抑制不住的想要开怀大笑。欧阳恺死了，用他的话说他解脱了，这一刻，于我来说，我却不知道我应该为他庆幸，还是应该给他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