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城是是南安洛侯府治下九原郡最北端的一座小城,毗邻定西李侯府,三川交汇之所,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虽说城不大,作为水陆交通要道,加之城外良田绵延千里,鱼塘桑树遍布,稻米粮食鱼虾水产丰饶,因而得有鱼米之乡的美誉。
鱼老大是水雾城中排的上号的大人,本名裘青山,与他最大的死对头是米行的老板黄世仁,两家暗地里掌管着城中的七行五市,供应着周边五六座城池的用度。鱼老大早年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卖鱼郎,家中父母早逝,常年混迹在鱼市当中,头脑灵活,心狠手辣,凭着一股血性打下了偌大的家业,博出了名头,成了知事府上的座上宾。
如今年岁渐大,自然不能像年轻那般喊打喊杀,不过他还是喜欢手底下的人喊他鱼老大,坐拥良田千亩,城中大半百姓是他的伙计,娇妻美眷无数的鱼老大,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给自己留个后,哪怕是女儿也认了,倒是认了不少的干儿子和一个干女儿。此前有位高人曾经说过他命硬,一般女子受不住,结不下胎儿,起初他不信,可耕耘这么多女人,也没见动静的鱼老大渐渐信了。今日是他五十大寿的大喜日子,若是照那高人所的那样,过了今晚,就能够打破他膝下无子的局面,任鱼老大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也不禁有些心神激荡。
望江茶楼
是鱼老大诸多产业之一,他高坐五楼,前边的案台上小炉煮茶,姿色上佳的婢女服侍,咿咿呀呀的姑娘家唱着小曲,整个房内堆叠着不少的贺礼,不时有城中有头有脸之人进来拜贺,这些人大都是要仰他鼻息过活,拜贺完之后,便下楼就坐,这五楼的案台不多,自然是留给尊贵的客人,只是现在时候尚早,贵客还没有人来,鱼老大端起一杯茶,呡了一口,示意手下人将房门关一关,等下再见客,他今天有些心神不宁,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他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外的阳台前,两手扶着栏杆,远眺前头的码头,打鱼的渔船船川流不息。大半个水雾城可以一览无余。
“鱼老大,出事了。”
有手下进来,附耳跟他说道。
“说!”
鱼老大心头一跳,沉稳的应道。
“就下人来报,刚才阿南小姐带人起了将南边集市的一家米铺给砸了。”
“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砸了就砸了,定是黄老贼的铺子吧?”
“鱼老大猜的没错。正是黄世仁的香记米铺。”
“是何缘由?”
“听回来的人说,好像是这米铺的伙计昨天到风家村收稻米,在里头做了手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阿南姐带就带人把那米铺给砸了。”
“砸的好,这黄老儿为富不仁,尽是干一些腌臜之事,阿南人呢?”
“这正是属下要禀告您的事!”
“别废话了,赶紧说!”
“这黄老儿带着城守军把阿南与她的小跟班石头给抓到知事府内去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鱼老大目光凶狠的说道。
水雾城知事府大牢内
“石头,你说这鱼老大,什么时候会找人来救我们。”
说话的少女约摸十九,常年混迹在三教九流中,倒也有几分侠女的气概,与寻常人家的闺女不同,她剪去了一头长发,腰间挂着一把短剑,丝毫不拖泥带水。
叫着的石头的年轻人看着跟她一般大,脸色晒得油黑,就是水雾城周边村落的打渔郎,为人寡言木讷,此时被打的鼻青脸肿,沉
默的坐在少女的旁边,并没有应她的话。
“你没事吧?”
少女显然习惯了这石头的沉默,大大咧咧的用手指按了一下他的脸问道。
石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你就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刚才的情形多凶险,那可是城守军,你要是断胳膊少腿的,回村后,怎么跟你娘亲交代?”
少女一脸大姐头的风范,石头还是沉默,任由她说着。
这个时候从牢房外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米商黄世仁,手上的大金戒指是他最为耀眼的标识,与并行的正是知事府城尉陈大人,后面其中一位是看似仙风道骨,应该就是黄府的那位黄衣门客,听人说是位修行者,多不露面,可黄世仁十分器重。与这位门客并排的是一位躬着身子,看着像是仆人,正是消失多日的忠仆梁阿福。
“黄老儿,受死吧!”
甫一见到黄世仁,那少女如一头小雌豹抽出短剑冲了过来。
身后的黄衣门客,屈指成弹,一道符文从指尖疾出,这道符文像是印有银色铭文的透明布带将她团团困住,不能动弹。
城尉瞳孔一缩,身为修行者的他立刻就知道那名黄衣门客是一位符阵师,而且是修行极高的符阵师,难怪这个黄世仁行事敢如此霸道,原来是府里养着高人。
原本坐着地上的石头,见状,生蛮的冲了上去,门客如法炮制,同样一道符文将他给捆住,只是石头竟可以挣扎动,让门客有些诧异,看了一眼身边的梁阿福一眼,暗自加重元气,使之更为牢固,直到他动弹不得!
“风阿南,你这个疯丫头,到了大牢内,你还跟裘青山那孙子一样,张牙舞爪。”
“呸,黄老贼,你不配提我义父!”
黄世仁闻言,抬手就是给她一耳光。一旁的石头目光凶狠的死死盯着他,像极了一头护主的家犬,同时欲要挣脱符文的禁锢,可这符文厉害,直至他牙口中崩出鲜血,也是动弹不得半分。
“陈大人,你看看,这裘青山尽是养着一群不懂规矩的疯子。”
“黄老贼,你卑鄙无耻,仗势欺人,别让我出去,不然还要砸你的铺子。”
风阿南虽动不了,这嘴里却不会
“那也要你有这个能耐才行,听说今日可是你义父的大寿,他怎么没给我下帖子?我可是给他预备了一份厚厚的大礼。”
“黄老贼,你想做什么,有种就把我放出去。”
“放你?自然是会放你,不过话又回来,这裘青山那孙子,真的值得你替他卖命?”
黄世仁有些羡慕道,这裘青山手底下有一群狠人,发起疯来连命都不要,眼前的风阿南就是一个,此时他一脸叵测的笑意:
“风丫头,我老黄,敬你是条女汉子,以后你也别跟着他,认我做义父,我把手上的活都交与你打理。”
“你痴人说梦,黄老贼,你别多费口舌,要杀要剐,尽管来!”
“噢,瞧瞧,瞧瞧这忠心耿耿,要是你听了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还会不会如此!”
“不论你说什么,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会背叛义父!”
“恩重如山?天大的笑话,我告诉你,裘青山他只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是靠躺着兄弟得血打下的江山,你以为他这么好心的收养,放你管那么大的鱼市,是疼你呀?”
“你住口!”
风阿南的表情狰狞,欲要吃人。
“风阿南
你知道他为何女人无数,却没人给他生下一儿半女?那是因为他作恶多端,上天给他的报应,而你只不过是他豢养的小老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可以替他生儿育女,这才把你収作义女,哈哈哈!”
“你住口,你住口!”
风阿南气得身子发抖,她咆哮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过了今晚,他便不在是七行五市的掌控人,不对,应该说,过了今晚水雾城便不再有这么一个人了。”
“黄老贼,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让姓裘的,带着他的那一班人,彻底的消失!”
黄世仁一概笑眯眯的模样,凑近风阿南,面目可憎的一字一句说道。
“你要是敢对我义父不利,我风阿南发誓会将你黄府屠个干净!”
面对这个黄世仁的恶语,风阿南同样还以颜色,毒咒似的说出这话。
黄世仁被这话说得有些心不安,他转过头去,笑着掩饰道:
“想杀我黄某人,还是等你能出去再说吧!”
一行人出了大牢
城尉便开口说道:
“黄老板,今晚行事你务必利索些,别给兄弟们添麻烦。”
“陈大人放心,今日是天罗地网,他裘青山是在劫难逃,我已经叫人备好一份薄礼送到你府上去了,至于知事大人那里,还要陈大人多多关照。”
黄世仁一脸谦恭的回道。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他知,唯独知事大人不知,黄老板你说是不是?”
“陈大人所言甚是,黄某人明白,明白!”
黄世仁见这城尉有意无意要把知事大人给摘出去,想必是得了授意,无非是有上头的大人怪罪下来,知事大人可以撇的一干二净。
“黄老板,这牢里的两位,你作何打算?不像能为你所用,要不杀了?”
“至于这个风阿南,我是留有大用,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弄她进来,还弄伤了几位城守军的弟兄。”
黄世仁笑得有些诡异,似有酝酿着什么更大阴谋。
“这是你的事,我只负责配合你行事。只可惜呀!以后这水雾城再也没有鱼老大这号人物,可悲可叹!”
说完便扬长而去,见城尉走后,黄世仁转身就朝身后的黄衣门客行了一大礼。
“多谢先生刚才,出手相助!”
“你收留我多年,这点小事,黄兄就不必再提!”
黄世仁心里头十分庆幸,这位黄衣门客,是他十年前无意结识,好吃好喝,但凡有求,必有所应的供奉在府中,如今他一出手,便能一步登天。
“先生料事如神,一切都已在掌握之中!”
“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
“先生一定得走?过了今晚这水雾城就是我黄某人的天下,”
“我等只是闲云野鹤,与黄兄相交十载,如今缘尽,自当告别,云游天下去!”
“先生,有大能,黄某人自是不能拦着,就不能过了今晚再走?”
“行吧,今晚我会在城中逗留,若是你有求,我必出现助你!”
见这黄世仁面露恳求,黄衣门客念在多年的供养情分答应了他。
“拜谢先生!”
黄世仁深鞠一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