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林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难道秀王明知周新阳给您的是一条死路,您也要往前拼?”
“对!”夏青珀紧握拳头,目光坚定地道:“只因本王与周内侍都有着共同的敌人,这就足够了。”
对着这两个为了报仇的人,林卫只好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只问周新阳一句:“吕姑娘也在你那儿,是吧?”
大山吓了一跳:“什么…俺们找了吕姑娘那么久都没找到,原来是在他那儿!”
周新阳拧过头来,对着他们似是而非的一笑:“何以见得吕姑娘在我这儿?”
“因为吕姑娘跟你们一样有着共同的敌人。你能拉拢秀王,难道就不会拉拢吕姑娘?”
大山一下没想明白,忙问:“短人,吕姑娘怎么会跟甜蜜有共同的敌人?”
林卫淡淡道:“是阿泰哥!”
“哦…原来这么回事…”大山恍悟:“所以这个娘娘腔就把吕姑娘藏了起来…怪不得…”
“藏倒也不是,我想也许他想利用吕姑娘来帮他做些什么事吧…”
周新阳朝他们诡异笑道:“别说利用,咱们都只为达到共同的目的!你们还是走吧!这儿可没你们的事!”
林卫咬了咬牙,稍稍恢复平静,微微笑道:“好自为之吧。”
然后他恭敬地向乐礼和夏青珀行了个礼,就走了出去。
大山自然跟着他。
见他们离开后,夏青珀才对周新阳说道:“本王看得出,这两个小子真把你当朋友看的,而你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般狠,还把他们赶走,似乎有点浪费人才。尤其那个瘦个子,看上去还挺有才智的,你为何不让他…”
“他们与咱们不一样…”周新阳一下无力地坐在石凳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那片蓝天,淡淡道:“咱们都是家破人亡的人,有着共同目的的。可林卫他们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朋友,他们是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又何必拉他们走上咱们的死路?我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的好日子,就让他们替我好好享受吧…”
***
此时的林卫匆匆朝山下走去,大山忙追上去问道:“短人,你今日真的好古怪,不仅打了人,还打了两次,还是同一个人,平时俺也不见你与那娘娘腔说上几句的,如今干嘛对他那般紧张?他要作死,就随他吧,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周新阳这家伙…就是可气!”林卫沉着脸道:“若就这样不管他,他可真会走上不归路的!”
“话说回来,你说他是假阉人,是真的?”大山忙追问,他从刚才开始就对此很好奇。
“这个…”林卫现在为自己方才的失言有点后悔了:“我是瞎猜的…个中缘由我压根不知。至于是真是假也没关系了。现在咱们先赶紧去找何大人吧!”
“那个大路痴?!找他做什么?”大山现在要躲何生都来不及,还要主动去找他,不是找死吗?
“找他帮忙。周新阳他们那样子是铤而走险,迟早是要出事的,我最怕就是秀王真找到辽国派兵来攻打大夏就麻烦了,若打到这儿来,苦的可是这儿的老百姓。我不想看到生灵涂炭…所以咱们必须要来个未雨绸缪,可是咱俩只是小小狱卒,没那么大的本事干涉两国之事,所以必须找个大官帮忙。”
“等等!”大山忙喝住他:“即便要找,可以找杨尚书呀,就是兵部的那个杨尚书。上回在吕姑娘家见过的,他与秀王交情不错,他应该能说服秀王的。”
“杨皓…此人空有尚书之名,在兵部并无实权,”林卫叹息道:“更何况他跟他父亲一个样,最怕惹麻烦。若咱们去找他帮忙,他肯定不答应。我更害怕被他知道秀王的下落,他会马上进宫禀告皇上就麻烦了。”
“即便这姓杨的不行,也没必要找那个路痴吧?可别忘了这个何生是棵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他就往哪儿倒,这样的人能帮上什么忙?”
“在这偌大的皇都里,咱们根本没认识几个既可信又可靠的朝廷命官,除了何生。他倒来倒去无非也只为了保命,我能理解。我还看得出此人心思缜密,黑白分明,也算是个可以依赖的好官。他除了喜欢用一些小处罚来捉弄咱俩外,也没怎么…”
“这样还不够吗?上回洗马桶我也差点想吐了。”
“别这样嘛!如今咱们也毫无选择了,只能找他吧。而且,看在杨念姑娘的份上,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要去你自个去吧!这人喜怒无常,俺可不想见到他。”
“大山兄!”林卫搭着他的肩膀笑道:“咱们一块去吧!你不是总说咱们两个是哥们,是兄弟吗?若我去了那里,何大人翻脸要抓我,我怎办,怎么也要你这个兄弟帮忙救命才行的。
“你这么说也是,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阿娘铁定认为是俺害的,俺家老子绝对不放过我!”
“这才对嘛!”
说着,林卫和大山就朝何生的府邸去了。
***
话说回来,杨念和堇玥带着小修儿跟着石先生来到了青州,就在渡头附近的客栈歇下。
歇了一晚后,第二日的清晨石先生就独自去安排到芜洲的船只,毕竟杨念和堇玥两个姑娘太碍眼了,不能出来走动。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都已经到了日暮时分了。石先生在本想到附近的市集买点干粮的,可忽然发现渡头的官兵多了起来,而且逢人就拦下来盘查一番。
“昨日来的时候还没见到有这么多的官兵,只过了一日,官府马上就有动作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要马上离开才行。”石先生这么想着,就匆匆赶回客栈去。
可是,他一进客栈就见到有官兵在里头逐个盘问,连他也被门口的士兵拦下盘话。
幸好石先生行商多年,常与官差打交道,对这些小士兵的的盘问自然是对答如流,表现得毫无破绽。可他最担心就是那两个姑娘…
一想曹操曹操就到!
石先生见窗边一席上,堇玥正喂着小秀儿吃饭,杨念却毫不避嫌地向自己招手吆喝:“石先生,快过来!菜刚刚上的,还热着,快来吃!”
石先生真被吓着了,忙走过去提醒道:“这里到处都是官兵,你们怎可在这儿吃饭?若被发现就麻烦了。”
杨念却十分淡定地给他摆上碗筷,倒上一盏酒水,殷勤笑道:“石先生今日在外头奔波了一日,想必也饿了,赶紧填饱肚子再说吧。”
石先生愕然地看着她道:“杨姑娘怎还有心情吃喝?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杨念依旧没正面应他,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还给夹了一块肥美的鱼片道:“听掌柜说这是他们的招牌菜,快尝尝吧!”
石先生眉头皱得更紧,满脸愁容道:“杨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这么悠哉!!”
堇玥看着那些官兵走出客栈门口,才笑道:“石先生请放心,一切妥妥的。其实我之前见到那么多官兵进来的时候,也跟石先生您一样,害怕得不行,虽说咱们手上是拿着白公子给的户籍书,可毕竟是假的,怕会被发现。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跳窗溜人最好。可杨姑娘却镇静得很,还拉着我到那些官兵面前,很主动地递上户籍书给他们查看。原先他们还半信半疑的,但杨姑娘在他们面前拎出一块玉佩来,说咱们是柳王的家奴,奉了柳王之命在此等候他来。那些官差看着那玉佩确实是皇家之物,立即对杨姑娘的话深信不疑,还特地问柳王何时会来,问柳王的喜好,他们好准备准备迎接柳王的大驾光临嗯。”
石先生讶异地看着杨念:“杨姑娘…竟然有柳王的玉佩?”
看到他那将信将疑的脸容,杨念便把那块玉佩递给他:“如假包换。”
石先生把玉佩放在收心端详了好一阵子,感叹道:“真是柳王之物!可…这…这个应该是柳王的贴身之物,为何会落在杨姑娘手上的?”
杨念讪笑道:“这说来话长,反正不是偷来的,更不是抢来的,是柳王的馈赠之物。我是要还人家的。不过在归还之前,能这么派上用场,还是不错的。”
“虽说是躲过一劫,”堇玥有点担忧道:“可咱们这样还是露了脸,怕后头会惹来什么麻烦,咱们还是早早启程吧。”
石先生微微点了个头:“公主所言,正是小人担心之事。船已经在渡头候着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杨念想了一会后,轻轻道:“在出发以前,我想先去见一个人。”
“杨姑娘想见谁?”石先生确实有点意外,他只没想到杨念在这种节骨眼上居然还说要去见个人,若行踪被人知道,就很麻烦了。
杨念抚摸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修儿的小脑瓜,笑眯眯道:“就是要去咱们世子的好外婆咯!”
堇玥瞪圆了双眼看着她,吃惊道:“你要见永阳郡主?你想干什么?”
“公主稍宽心!”杨念淡淡道:“奴婢只是有两句话要跟她说一下,不会耽搁太久。而且,世子心里也是很想见见公公婆婆吧!”
小修儿舔着手指头,朝杨念咧嘴笑了起来,并了点了点头:“嗯!公公婆婆好!”
***
如今只是初夏,可坐在里屋的杨念已经能清楚听到院子草丛传来清脆的蟋蟀声。
在摇曳的烛光下,潞国公与外孙一旁的地上玩着皮球,而永阳郡主则坐在堂上“招呼”着眼前的客人:“你们能送修儿回来,本郡主深表感激,而且连公主殿下也一并安全回来…”
没等堇玥开口,杨念马上站起来,向她福了个礼道:“郡主恐怕误会了,奴婢此番前来,并非是送还世子与公主。奴婢只是考虑到郡主与国公爷好歹是世子的外公外婆,所以临走以前让他来见上亲人一面。”
“走?”潞国公惊愕地看着他们,然后停下玩耍,一把抱起小修儿,走过来问道:“好好的为何要走?难得修儿与公主幸存下来,还来到咱们这儿,当然是要与咱们一块住!”
永阳郡主没说话,仍旧正襟危坐在他们面前。
杨念笑道:“因为这儿不安全。”
“不安全?”潞国公皱起眉头瞪着她,满脸的不悦,他是武将出身,自然脾气不是那么好,听着别人说他这里不安全,自然心生不忿,直接冲她怒道:“你这个姑娘家的,年纪轻轻,说话咋这般无礼放肆?且不说咱俩夫妇如今是修儿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咱们偌大一个潞国公府,哪里会不安全?荒唐!”
永阳郡主咳嗽了一声:“老爷…”
这是潞国公才收住了嘴巴,不再乱说。
杨念微微笑道:“奴婢自知方才所言是失仪了,可为了世子与公主着想,奴婢也只能大胆直言,国公爷与郡主想必是很清楚皇都那边发生的所有事,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水贼所为,是吗?”
永阳郡主握紧双手,终于开口了:“听杨姑娘的语气,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杨念看着郡主那憔悴的面容就猜到她应该是几日没合眼了,而且双眼也有点臃肿,看来是哭了许久。杨念本是不忍,可最后决定还是要说:“姑且不论其他皇室宗亲是如何死的,单单咱们玄武王府的惨剧就令人发指。奴婢与公主不仅目睹府上所有人惨死,更见到那所谓的水贼头目的模样!那可是潞国公很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潞国公心里一惊,忙问:“那是谁?”
杨念很干脆地回答:“雷五!”
“什么?!是他?”潞国公看着堇玥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有点难以置信地呢喃道:“若真如此…那岂非是皇上…”
永阳郡主脸色阴沉,低声骂了一句:“这个畜生!”
杨念淡定道:“虽然奴婢也同样想这般骂上一句,可那始终是皇上,也就只有郡主这做长辈的才有资格骂出口了。不过,奴婢以为,郡主若真要骂,可是骂错对象了。”
永阳郡主抬眼看着她,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念定睛看着郡主,瞬间没了笑意:“因为郡主应该骂的是你的女儿,那个还活着的女儿—文靖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