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阳暗叹一口气,他师父让他守在外头就是为了应付这个人。
他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向戚贵妃恭敬地行了个礼。
戚贵妃很忧心道:“免礼了!快给本宫去通传,本宫要见皇上。”
周新阳一副为难样道:“娘娘,您不是不知道最近皇上抱恙在身,不方便…”
戚贵妃指着周新阳的鼻子怒道:“回回本宫来,你都说皇上抱恙,都多久了!之前本宫就问过太医,皇上只是染的风寒,过了这么多添,应该都好了吧。你这狗奴才,平日本宫对你可不薄,如今见本宫娘家失势,就不把本宫放眼里,倒到皇后那边去。不用说,准时皇后叫你拿这借口来堵本宫的吧,今日本宫非要见到皇上不可!”
周新阳哈着腰,一脸委屈道:“娘娘冤枉呀,奴才岂敢拦着娘娘见皇上呢?可皇上的病确实未好,还愈发的厉害,没见好转。刚刚各位太医才来会诊,娘娘若不信,可亲自去问问各位御医大人。奴才可不敢有半分欺瞒。”
戚贵妃不依不挠道:“若皇上依旧病重,那本宫更应该要进去侍疾。”
说着,就要直接冲进去。
周新阳一下拦在她面前,依旧哈腰道:“抱歉,?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命,这段日子就她一人在里面侍疾就足够了,人太多,恐防会打扰到皇上养病。”
戚贵妃的脸一下拉得长长的:“就知道是皇后那个老虔婆在作怪。她肯定是故意不让本宫见着皇上的。”
向嬷嬷在她耳边道:“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这侍疾确实要她来安排的,若她说不能,那娘娘您也是不能进去的。”
“可是本宫再见不到皇上,那父亲他们…”
向嬷嬷细声道:“娘娘,眼下只能按照计划去做,把事闹到大殿,才能使得皇上出来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太师他们。”
周新阳低着头,大声道:“奴才恭送贵妃娘娘!”
戚贵妃没办法,唯有听向嬷嬷的话了,她朝周新阳恶狠狠地瞪了周新阳一眼,不屑道:“周新阳,待本宫重掌大势,首先就会来拔掉你这课墙头草,你给本宫等着吧!”
说着,她由向嬷嬷搀扶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新阳这才直起身子,不屑看着戚贵妃的背影,笑着喃喃自语:“奴才在此恭候娘娘这一天的到来!若真有这一天的话…”
***
寝宫内,易嬷嬷和韩招端着茶水站在一旁伺候,而皇后坐在床沿替替不断咳嗽的皇上扫着脊背:“陛下好点了吗?”
皇上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咳嗽完,现在…舒爽多了。”
皇后递给他一杯水:“陛下,来喝口水。”
皇上呷了一口,稍微顺了口气,然后靠着皇后的肩膀,声音有点无力地道:“这段日子真是让梓潼费心了。”
皇后挤出个美丽笑容道:“陛下这是哪儿的话,伺候陛下是臣妾的本分,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来,陛下躺下歇一会吧…”
皇后服侍他躺下,皇上目不转睛看着她,声音很轻柔道:“最近寡人不时梦见梓潼年轻时候的样子…”
皇后笑道:“看来,陛下是嫌臣妾老了,不中看了是吧?”
皇上伸手摸着轻轻她的脸庞:“怎会…梓潼还与当年那般美丽动人,风韵不减…只是…寡人在想,若那时…那时候若梓潼没嫁给寡人,或许与皇叔在宫外过得比现在要快活吧,最起码,不用为寡人这样那样的事操碎了心…”
皇后用手指轻轻点住皇上有点惨败的嘴唇,佯怒道:“陛下肯定是病糊涂了,咱们现在可是连孙子都有了的老夫妻了,再说那些什么陈年旧事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陛下应该想的是要尽快养好病,替咱们的孙子庆祝生辰。”
“生…辰…”
“对啊,陛下忘了?很快就是修儿就四岁了,咱们做皇祖父皇祖母的也要送点礼物以表心意才对。”
“对…梓潼说的对…咱们是要的…”
“所以…”皇后替他盖好被子,微微笑道:“陛下要静心养好病,否则修儿来探望你的时候,你也显得这般无神,会吓坏修儿的。”
“对,对…寡人是该养好病…”皇上忽然想起什么开心事,会心笑了笑:“最近…寡人看了芜洲送来的奏折,说那边挺热闹的,胡家被抄了,胡家父子也被办了,刑部判了他们死罪,而陆城也在重新整顿之中…真没想到炎玥那小子办事还这么利索和妥当,可能不用等三年,咱们就能见到一个全新的芜洲了。”
皇后惊讶道:“哟,难得陛下也有夸赞炎儿的时候…不再骂他是个逆子,不孝子了?”
一说起这个,皇上一下干劲十足道:“换做哪个做父亲的见到自己儿子那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德行,都会想大骂一场。不过,炎儿成家后,似乎变了,变得有担待,去了芜洲后,确实也做出了不少成绩来,寡人看着很是满意。”
皇后也颇是宽慰道:“陛下这么说,臣妾也有同感。如今看来,炎儿这孩子应该是对从前的事没再那么耿耿于怀了吧。”
“梓潼莫安慰寡人了,寡人很清楚,”皇上搭着皇后的手,苦笑道:“炎儿那孩子可不是那么看得开的,至今他仍认定当年刺客之事乃寡人派人干的,他心里恐怕是对寡人恨之入骨,怕是这辈子也难修父子情了。”
皇后握着他的手,深深叹了口气:“唉…这么多年,陛下做那么多也只不过是希望他们两兄弟能和和睦睦,着实是用心良苦。”
皇上深陷的双眼现出一抹无名火:“可是,那个畜生,居然到现在还没死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枉费我这么多年…这么都年为他做的一切…咳咳咳!”
见皇上咳嗽那么厉害,皇后忙扶起他扫了扫脊背,然后递给他一杯参茶,安抚道:“陛下莫动怒,小心身子。”
皇上喝了口茶,稍微顺了气,憋着一肚子气道:“一想起这个逆子,寡人是真的后悔不已!在乐大将军两夫妇死在战场的时候,寡人就应该立马将他废了…咳咳咳…”
皇后又给他扫了扫背,眉头皱得特别紧,可声音依旧平和温婉:“那么…陛下是打算…真的要那么做吗?”
皇上点了点头,声音有点沙哑道:“寡人知道梓潼是不忍心,可这关乎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的福祉,寡人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更不能这么错下去,若让这个畜生登上了皇位,咱们大夏就真不知变成何样!所以,梓潼,寡人已经决定,必须易储!”
***
第二日,蓝凤陪着太子妃从四皇子的寝宫里走了出来后,很不悦道:“娘娘,奴婢都说了别来看四皇子妃。瞧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多酸呀!真亏咱们拿了上好的春衣和贡茶来,全都被她扔到地上了,浪费!”
千紫丹却不以为然地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笑道:“她被憋了那么久,心情不好是在所难免。更何况四皇子从春节到现在都没回来过,四皇子妃想必是没人出气了。”
蓝凤还是很不爽:“即便要出气也不能不分长幼尊卑吧,居然敢冲娘娘您来发脾气,实在太过分了。娘娘将来可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岂容她这般作践。她都不想想当初自己是怎么来逢迎娘娘您的。”
千紫丹讥笑道:“这也难怪她,因为她那做皇后的美梦就那样没了,一见到我自然是心生不忿了。”她在宫里的情报网可不比皇后差,所以四皇子妃企图争夺皇位的事,尽管皇后没声张,可她依旧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蓝凤不解道:“可是…娘娘不生气吗?”
“有啥好生气的。一条乱吠的狗而已,能有什么作为?”千紫丹轻笑道:“我今日来也只是礼貌上做个门面。若她以后还有机会走出这个宫门,那么她说不定也能记得我雪中送炭。可今日这么看来,她是不会记得了,更不可能有机会走出来了。”
蓝凤有点急了:“奴婢不是说四皇妃,奴婢是说,今日就让殿下与那个梁姑娘出去宫外郊游,您就不生气吗?”
千紫丹淡然道:“原来你说这事。这能有啥好生气,他们俩出双入对本就不是一朝一日的事了,今日这么出去了,我还落得个清净呢。”
蓝凤叹了口气,沉着脸道:“奴婢还真佩服娘娘。”
千紫丹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不是在于与他共处的时间有多长,而是在于与他一起的快乐回忆有多少。若在那个男人的回忆里大部分都是不愉快的,那即便处了十年,也只是虚度罢了。”
蓝凤细酌了她的话,然后笑道:“还是娘娘有见地。”
千紫丹笑了笑道:“说点正事吧。子墨今日还有跟着她吗?”
蓝凤细声道:“是的,这几日子墨都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去跟着向嬷嬷了。可是,奴婢不明白,那日白家大婚的那天,奴婢跟着向嬷嬷去了大牢那边,确定她是去看戚太师一家人,就是为了安排之后脱罪的那出好戏而对一下供词。可为何娘娘还非要子墨一直暗中跟着向嬷嬷呢?就算回宫里还要他偷偷观察。”
“我觉得一切都很不妥。”千紫丹有点忧心道:“若只是对供词,她可以直接找何生帮忙传达就可以,有必要自己亲自走一趟吗?她一个宫里的老嬷嬷这么频繁出入大牢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但是现在谁都晓得何大人已经归于闵太傅的门下了。”
“问题就在这,向嬷嬷是个聪明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可她依旧旁若无人地出入大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知道何生仍然为戚太师办事,何生是默许她去大牢的。但是,她是知道何大人能靠得住,为何那日还要自己亲自去大牢跟戚太师他们说那出好戏的事呢?明显,她不想让何生知道自己跟戚太师说了什么秘密的话。”
蓝凤蒙住了:“怎么奴婢听上去,似乎很复杂。”
“一点都不复杂。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向嬷嬷觉得何生不可信,所以才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太多。另一种可能就是,向嬷嬷私下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不可告人?”蓝凤愈发糊涂了。
千紫丹故意凑到她耳边道:“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在中秋那日,我与殿下在郊外游湖时瞧见向嬷嬷在湖边不知在挖什么还是埋什么的事吗?”
“奴婢记得,可那不是她安排那具无头女尸的吗?说不定那日正是她在做这个手脚呢。”
千紫丹朝她诡秘一笑:“可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她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见到尸体会不怕吗?若真要动手,她一定会去找太师府上的人来帮忙,何必那么辛苦呢?还特意找一具无头的,里面绝对有鬼…”
“娘娘,别说了!”蓝凤忙握住她的手,瑟瑟索索道:“奴婢最怕这种鬼怪之事…”
“瞧你怕成这样…”千紫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都跟你说过,这世上是没有鬼怪的,你就是不信。”
“谁说没有!”蓝凤紧张兮兮地细声道:“奴婢就听说,在湖边发现无头女尸的那个地方,就有人听见有鬼叫声,还有鬼火出现…奴婢想想也觉得怕怕。”
“还有这种事?”千紫丹忽然来了兴致,邪笑道:“有意思!”
蓝凤看到她笑得十分不正常,大吃一惊:“娘娘不是想去查这个是吧?!”
“不好吗?向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我最有兴趣了。而且,我还真想亲自去那个地方走一趟。”千紫丹一直心里对向嬷嬷充满疑问,或许去那里能找到答案。
蓝凤吞了吞口水:“娘娘,眼下殿下也不在,没得到他允许就出宫去,怕是不好吧。”
千紫丹又点了点她的小鼻梁笑道:“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咱们更容易出去,不用再费脑筋去想什么借口嘛。反正快去快回就可以了。”
蓝凤慌了:“还真去呀?”
“当然!”千紫丹很笃定地回答,然后立即朝东华门走去。
蓝凤在后头跟着,想把她劝住:“可是,子墨不在…”
千紫丹理所当然道:“当然不在,他此刻可是要继续在另一边盯着人呢。”
蓝凤更着急了:“子墨不在,若娘娘这么出宫去,身边不就没人保护了吗?万一…万一遇上什么意外,或者又有人来行刺,可怎么办?”
“那就…”千紫丹很淡定的朝她嫣然一笑:“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