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尽头 【197】身不由己

傍晚七点，斯雨兰吃过了晚饭，背着挎包又出来了。

邝霞没来吃饭，但她打了一个电话，跟苏琳说自己有一点不舒服，就不来了。

苏琳对斯雨兰没有疑心。觉得她在汉堡店里坐了一天，晚上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是应该的。就是叫她早点回来，最迟不能超过22点，否则一个女孩子不放心。斯雨兰很感激，觉得阿姨这是真关心她，才会如此要求。

按照昨晚约定，她要去凤凰山再见哥哥莫豹。

江虹下午两点多钟走了。他是乘坐辰州开往济南的250次旅客列车赶赴南江站，15点12分发车，17点35分经停南江车站。他是主动跑去协助吴方侦破“96特大旅财被盗案”的，明晚坐车回来，后天，9月1日傍晚又要出车。

列车乘警就是如此。这个案件背在他的警组身上，既要跑车，又要协助破案，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你别以为吴方副支队长在破这个案子，你就觉得自己没有事了，出车回来蹲在家里休息。不行，美得你了！你要参加破案，满负荷的工作。

案件不破，别想休息。

上一趟吴方把夏冰冰调下车，夏冰冰是有苦难，跟着吴方东奔西跑，一整趟车没有捞到休息。吴方今天就没有拉人了，本来可以拉商川下去的，他却没说。

江虹明白，师傅这是想他下去，知道不用招呼，徒弟自己会跑去的。两人以前搭档工作，彼此皆是心领神会，不用多说什么。虽然南江车站派出所派出了青年民警褚浩协助工作，但是江虹若能跑去帮一天忙，吴方自然欢喜不尽。

时至今日，秋风战役正在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展开。铁路公安机关各级领导靠前指挥，七万铁警厉兵秣马，奋战一线。打票贩，抓逃犯，整治站车秩序，维护沿线治安，为即将到来的国庆长假旅客出行高峰保驾护航。

每天凌晨，部局都会发布最新战报，各个局、处、所队你追我赶，成绩喜人。

这些日子，辰州铁路乘警支队所有警力都上线了。除了吴方在搞案件，其他领导，包括支队长和政委、其他副支队长和大队的干部都上管内列车添乘。吴方也很焦急，一心想着尽快破获这个特大旅财被盗案件，何处跟他说了，能把这个案件拿下，首功一件。他也立下了军令状，10月1日零点之前没有破案，引咎辞职。

军令状很好立，豪壮语也很好说，但是案不好破。一个隐藏三十年的江湖大盗那么容易抓吗？人家也是闯荡黑道多少年了，老谋深算，诡计多端，否则难堪大盗名号。吴方他们遇上了硬骨头，时间紧迫却又进展缓慢，心急火燎。

斯雨兰很清楚，江虹他们压力很大，否则他怎么会上午刚回辰州，下午又坐车去南江。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刚刚掌握了一把金钥匙，她只要把钥匙交给他们，江湖大盗宝叔立刻就会落，这个特大案件立马告破，还能挖出不少历史旧案。

宝叔一旦落，肯定轰动全国，成为惊天大案。

一个多月过去，斯雨兰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再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女孩。

其实，她和哥哥莫豹一样也是进退两难，如何保全哥哥是她最主要的目的。今天中午，她拐弯抹角向江虹求教一个法律问题。她想如果哥哥不去自首，她可以去报警，条件就是免除哥哥一死，不想江虹给的答案让她一身冰凉。

天一入秋，黑夜就来的早。

以前，傍晚七点多钟还蒙蒙亮，现在已是大黑。华灯初上，高楼大厦纷纷亮起了灯，有的外墙还装饰了五彩斑斓的图案彩灯，美轮美奂。大街两旁榕树成荫，刚下班的，出来散散步的，还有火车站进出的，行色各异。

繁星满天，圆月初露，夜幕之下，整个城市一片灿烂灯火

斯雨兰上了山，沿着栈道似的石路爬到山腰，钻入一条密林小径。

月光之下，远远看见那座古香古色的小凉亭，孤零零的掩映在树林里。

“兰儿。”莫豹站了起来，摘下墨镜。他穿着米色的恤，黑色长裤，脚上一双跑鞋，头上还是那顶深灰色棒球帽，帽檐依旧拉的很低。这种穿着比较隐蔽，一旦出现问题可以迅速逃跑。

“哥哥。”斯雨兰走进了凉亭。

“口渴了吧！这里有水。”莫豹从长椅上拿起了一**矿泉水，拧开**口。

“这是欧洲的矿泉水，牌子很大。”斯雨兰接过来，盯着矿泉水的**身。

“我们都喝这个。”莫豹坐下，不屑一顾。

“这很贵呀！”斯雨兰在莫豹身边坐下。

“上一次车干下12万，钱来的太容易，不当回事，要不会有人去做贼？名声难听，但是实惠。你要上班干活，一年挣12万不容易，我们一个晚上就挣来了。”

“哥，你们平时怎么过的？”斯雨兰放下矿泉水，她不想喝。

“跟着宝叔，花天酒地。”

“啊？”

“宝叔在老家的时候，过的也是小康生活，三十年如一日。他现在出山了，就是锦上添花，我们吃喝玩乐，尽情贪图享受。钱花完了就去干活。宝叔有闪电手本事，我要跟他学艺成功，以后不愁吃穿，你明白吗？”

“你你真不可理喻。”斯雨兰很生气。

“哥是不可理喻。我是级逃犯，过一天算一天，所以我的想法偏激。兰儿，你不要劝我了，你的意思我很明白。我也想了一天一夜，自首可以，但我有个条件，除非警察，哦！就是江虹他们保证不判我的死刑，写个字据。否则，我不会去。”

“胡说什么？你也知道，他们只是警察，不是法官。”

“那不得了？喔！我去自首，赔进宝叔嘉妮，然后我和宝叔被n毙了，嘉妮进监狱了。兰儿，我有那么傻吗？我还不如跟着宝叔闯荡江湖。”

“哥哥，你就不怕被抓住吗？江虹，还有那个吴方副支队长可是破案能手，他们立下了军令状，10月1日零点之前必须破案，你们跑得掉吗？”

“兰儿，有你提供消息，有宝叔的智慧，加上我五年的潜逃经验，江虹，还有那个什么吴方甭想抓住我们。我告诉你，我们暂时不出窝了，国庆长假再上火车干活。”

“我也告诉你吧！他们已经发现嘉妮的踪迹了，你还这么固执！”斯雨兰快哭了，脱口而出。她内心很恐惧，发现自己为了拯救哥哥，无形之中正在滑向深渊。虽然她不想这么做，可是不得不做，否则，如何让哥哥明白事情的凶险？

“什么？”莫豹一下站了起来，有点惊慌失措：“在哪里发现的？”

“南江，江虹今天下午去南江了。”

“哟呵！”莫豹双手叉腰，在凉亭里来回踱步：“这帮铁路警察，有点办法！没人怀疑一个美女是贼，嘉妮从来没暴露过，莫非不对！他们若是真的发现嘉妮下落，早都追到辰州来了。江虹去了南江，说明嘉妮的阵还起作用，他们还在找人。”

“哥哥，为了救你，我我”斯雨兰哽咽着说不出话，她很委屈。

“兰儿。”莫豹重新坐下，拉着妹妹的手，潸然泪下：“你不该来找我，你不该卷进来。说心里话，黑色江湖充满凶险，进来就甭想出去了，横竖都是死呀！我不想连累你，毁了你的人生。听哥的话，明天你回北京去吧！永远忘记你哥。”

“哥哥！我我做不到。”斯雨兰一下子抱住莫豹，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