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没动。
视线随着谢知礼的动作而移动。
精壮的脊背,随着动作起伏的肌肉,自然而然的构架出吸引人视线的画面。
傅卿眨了眨眼睛,有些移不开眼睛。
谢知礼穿好衣服,转身才发现傅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低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才进来?”
傅卿下意识跨进来,顺手关上房门。
“……”
她刚才怎么就愣住了呢!
傅卿心里面涌上无数复杂的情绪,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到谢知礼身上,这会儿穿上衣服,看着很是削瘦,文弱书生的气质一下子就凸显出来,再配着他这张脸,一双桃花眼情意绵绵的模样,与刚才那副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傅卿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谢知礼却已经走到她跟前,又是轻轻笑了笑。
这声轻笑仿佛能飘到人心里头去。
傅卿轻咳一声,想要掩去自己这会儿的情绪,“我、我来换衣服。”
谢知礼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侧身,示意自己给傅卿让了位置。
傅卿连忙绕开他。
“方才你在门口偷窥了多久?”
谢知礼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
傅卿打定主意,装死倒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接取了衣服就躲进屏风后面。
她本以为谢知礼会提前离开,没成想她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头出来时,就见谢知礼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傅卿面无表情的回视,“走吧。”
“咳咳……”谢知礼轻咳一声,憋住笑,免得傅卿恼羞成怒,“走了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
顾清明三人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见他们出来,连忙跟上。
县衙与他们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县令还是那个县令,不过这会儿江河县令坐在旁边,正中坐的是巡抚大人,也是有朝廷发派下来的人,按照昨天邵文的意思,这位巡抚大人姓项,名原白,是站在苏明昔这边的。
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很是温和。
他也没有与他们为难,态度更是和善,“先报上名字来。”
谢知礼等人一一介绍了一番,说的都是籍贯、书院以及自家的情况。
轮到傅卿时,她只简单的说了与谢知礼的关系。
巡抚大人却是刻意多看了她一眼。苏明昔是他的恩师,早年他也跟着苏明昔做事,近年来,苏明昔身子不好,这才退居二线,甚至提出了辞官,他十分惋惜,也曾与苏明昔慎重的聊过,知道他的志向,两人也保持着书信的往来。
近日来,苏明昔给他的书信里提到最多的便是傅卿。
无论是她的身手,还是她的才华,言语之间都充满着叹惋。
苏明昔甚至在书信里提过,若是傅卿身为男子,这朝堂风向恐怕还要再变一变。
如此高的评价,让他十分好奇,如今亲眼瞧见,只觉得傅卿长得比其他人都好看许多,风姿卓越,胆子又大,除此还看不出别的什么。
傅卿注意到巡抚大人的目光,不动声色,任由对方打量,丝毫不觉得心惊胆战,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模样。
“你们可知,此番叫你们前来所谓何事?”
“听闻是因为有人作弊。”
谢知礼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其余三人一同点头,脸上都没有任何慌张或是心虚的神色。
巡抚大人点点头,又看了傅卿一眼,除了最开始介绍时,她就没有说过话,甚至也没有与其他人交换眼神,就只是这么平静的站在原地,让人看不透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而谢知礼等人坦荡的行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他们一般,很多人被问及原有时,多少会有些害怕,毕竟科举舞弊一案,牵扯甚广,一旦被查出有关联,他们的一辈子就全毁了,甚至还有可能受到严重的处罚,对普通读书人而言,没有再比科举舞弊一事再严重的罪责了。
如果他们不是真的行事坦荡不怕被查,那便是承受能力较寻常人都要来的厉害。
项原白忍不住在心里点头,苏明昔看人的眼光依旧老辣,就凭这几人的心理素质,已经不知道强过多少人了。
“你们便把考前的事情说一遍吧。”项原白补充道,“切记,所有的事情都要说出来,不可有任何的隐瞒。”
谢知礼点头应是。
他们赶考的经历也是简单。
傅卿得到科举会出现舞弊,知道谢知礼他们会被牵涉其中,她就提前做足了准备。
赶考的那几日,他们四人被拘在院子里面,一步都没有出去,除了苏明昔过来借住那两天,因为没有地方住,她便邀请了范学义过来与谢知礼他们同住,便再也没有外人到来,再者罗奶奶与罗小丫两人,更是江河县出了名的人,随便打听一下,就有人能够把罗奶奶她们祖孙俩的经历说的清清楚楚。
官府也已经把罗奶奶她们的事情查清楚了,知道她们完全与科举舞弊一案无关,甚至身世可怜,如果不是傅卿帮忙,恐怕她们还能活几年都是未知的。
项原白听谢知礼说完,又让顾清明他们三人讲述了一遍,他们几人都是住在一块儿,几天下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对上,一点也没有出入,更没有谁单独外出的经历。
等四人都说完,项原白忍不住惊讶的看了他们一眼。
隐约听说是一回事情,这会儿听他们说的如此详细又是另一回事情,前来赶考的学子中,许多人也是紧张无比,但很难做到像他们这般,一步都不出门,再者,几个公子哥都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竟然还能同住在下人住的大通铺的屋子里面。
着实让人惊讶。
傅卿站在旁边一句话没说。
项原白又看向她,“傅姑娘呢?”
傅卿嘴角一勾,“我负责他们几人的衣食住行,也好奇江河县的风土人情,是以每日都在外头晃悠,街市、茶楼、赌坊,我都去逛过,不过那日带了两个小厮,因为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去了赌坊,所以特意让他们在茶楼听说书。”
项原白和江河县令:“……”
去赌坊都能说的如此坦荡。
莫说已经成婚的妇人,即便是寡妇,也会瞒着别人,哪里像她说的这般光明磊落?
就连谢知礼都忍不住看向傅卿,赌坊他们也曾经去过,不过里面很是烦闷,加上他们几个人手气不行了,一天就输光了一个月的零花钱,后面那一个月,他们连到外头喝酒的钱都没有,从那以后,再有别人怂恿他们去赌坊,他们也都不会迈进去一步。
实在是怕了没钱的日子。
没想到傅卿还去了赌坊?
谢知礼眨眨眼。
项原白和江河县令见状,以为他是想呵斥傅卿。
结果,就看到谢知礼眼睛一亮,“手气如何?”
傅卿老神常在,“倒是还不错,转了两三百两,不过里面味道重,我没有多待,总是赢,也没有什么意思。”
谢知礼和顾清明等人都以敬佩的目光看着傅卿。
尤其是罗吉瑞,“不愧是小傅先生,竟是连赌坊都不在话下!”
“……”
项原白和江河县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赌坊是个人人都厌恶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偏偏傅卿说的坦荡,别人夸的也坦荡,竟让他们生出一种好像很是厉害的错觉,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当真觉得傅卿在赌坊里面赢钱是个厉害的事情了。
好一会儿,项原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方才说的范学义又是什么人?”
傅卿挑眉,“那人是我在茶楼门口遇见的,当日不是来了一个厉害的算命先生吗?我瞧着门口围着不少人,两个小厮又都在茶楼里面,他们挤不出来,我又进不去,索性就在那边找了个石头墩子看个热闹,那个算命先生一句话便卖了上百两,一个灵符便是几千两,着实是贵的不行,我在那儿惊叹呢,就看到一个书生被拿算命先生送了个灵符,转头就被挤出来了,差点磕在石头上面,我就好心扶了他一把,转头他就说要报答我。”
傅卿一口气说下来,略停顿,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本也没指望着他报答我,但那天晚上苏先生和薛大夫两人过来,总不能让他们挤一块儿睡觉吧?”
项原白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傅卿口中说的两人,苏明昔与薛常令,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随便能轻慢的人。
“所以我就派人去找了他,借着苏先生给他们讲题,便把他请了过来,好歹是多了一个屋子。”傅卿耸了耸肩,很是平常的说道。
项原白和江河县令对视一眼,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苏明昔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项原白跟过苏明昔几年,那会儿他的暴脾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这种临时将他遗忘,还要临时安排住处的事情,苏明昔竟然没有提出异议来?
项原白忽然间对傅卿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之情。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还想问问,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把降得住苏明昔的小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