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礼瞥见她靠过来的手,不由自主想往后退开。
傅卿察觉,快速伸出手,一把把他揪到自己跟前,在他没有开口前就警告道,“别乱动。”
要是牵扯到伤口,到时候疼的人可是他自己。
谢知礼声音都颤抖了,原本要扒开她的手停顿了一下,最终没有往上抬,但眼睛却是不自觉的看着傅卿,后者正准备粗暴的扒开他的衣服。
因为伤是在腰间,衣服的布料又是特意买的孙家最好的料子,舒服又牢固,被划开了那么大一道,伤口周边的布料却一点都没有损坏,傅卿也不会直接撕开伤口周边的衣服,只能动手把他的衣服脱掉。
谢知礼看着傅卿越来越近的手,只觉得周围空气都凝固了,他没法呼吸,眼里只有她那双纤细白嫩的手,甚至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年头竟然是傅卿真的变白了许多,就连这双手,指头尖都是葱白圆润,她的指甲修的也很干净整洁,原先的老茧褪去了不少,都是她曾经被傅家人呼来唤去使唤的证据。
“等等!”
谢知礼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在她的手碰到自己衣襟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傅卿抬眼,和他四目相对。
“……”
她用眼神发出灵魂质问。
谢知礼瞧她面容平静,眼里更是澄澈,一望见底,没有一丝慌乱,心道女魔头果然是女魔头,也不知她这种无论面对什么事情在什么环境中都能够不动如山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比起她的平静,他更容易激动。
郑家的事情,是他误会了她,以为她不出手相帮。
转眼,事情让人震惊,那楚楚可怜的方氏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谢知礼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会这么平静对待?
傅卿不知道谢知礼抽了什么风,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虽然她服用雪肌丸以后,容貌恢复了不少,再过一段时间,等她调养好后,这张脸的容貌与当年惊艳整个武林的时候也不多承让。但这会儿,她知道自己的容貌绝对不至于让人移不开眼睛,尤其是对谢知礼而言,他天天对着他自己这张脸,哪里还能够看到别人的长相?
谢知礼这张脸是真的好看。
他既是一眼就能让人意不开眼的长相,又是很耐看的长相。一双桃花眼,看着你的时候,眼里满是情谊的错觉,好似只钟情于你一人。光是这双眼睛,长在普通人身上,就足够让他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傅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当年,她沉迷男色的举动导致魔教倾覆,她提剑自刎,当时就发誓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这种直面生死时立下的誓言,就要在今日全线崩溃?
她一个激灵。
彻底从美色中清醒过来。
美色误人。
可不能再犯同一个错误!
傅卿收敛自己的心跳,面上却毫无波动,她动了一下,准备把手从谢知礼的手里抽出来。
在回来的路上,伤口早就止血。
以谢知礼怕疼的程度,伤口想必也不会太深,否则早就叫唤出来了。
再者,左右等会儿大夫就会过来了,她何必这么着急的要检查他的伤口。
但她只动了一下,没有等她把手缩回来,谢知礼已经松开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颇为无奈的说道,“那你就检查一番吧。”
傅卿:“……”
她不想给他检查伤口了。
谢知礼瞧她停在原地不动,还往她跟前稍微挪了一小步,“怎么了?”
傅卿回过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脱就脱,谁还怕了谁不成?
她面无表情地扯开他的衣服。
衣襟散开,露出一身还算得上壮实的身体。
傅卿目不斜视,让谢知礼坐在小塌上,她却是弯腰仔细的查看他的伤口。
腰间的伤口和她想的差不多,当时那人偷袭的时候,绝大部分的力道都已经被她挡住,没有真的砍伤腰部,只是比破皮的程度要深一些,血也没有再流出来。只是伤口附近的血渍结痂了,都凝固在附近,一会儿等大夫过来,还得把他伤口周围擦拭干净才好进行包扎,估计还会有些疼痛。
没有伤及筋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傅卿直起身,退开,“没有什么大碍,你就等大夫过来给你包扎就好。”
谢知礼也不穿衣服,坦胸敞怀。
他点点头,“就是这会儿感觉顺利脱险后,睡意也不停涌上来了。”
傅卿:“……”
她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笑意,“没事,一会儿你就不困了,回家还能再写篇文章,完成苏先生的课业。”
谢知礼只觉得傅卿眼神古怪,笑容也很是古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手臂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等他说话,屋外就传来青柳的声音,“少奶奶,少爷,大夫来了!”
傅卿转向屋外,“进来!”
青柳领着大夫进来,这个大夫就是先前给郑良父亲看病的大夫,在吉祥镇名声很是不错,医术也好,顾县令碰到像郑家那样的情况,也经常把人送到他那儿去医治,因此秦氏得知谢知礼手上,头一个去请的就是他。
“少奶奶,”青柳瞥了一眼,见谢知礼衣衫不整,连忙低下头,脸蛋通红,“少奶奶,大夫来了。”
傅卿应了声,又喊了声大夫,便让青柳去喊青竹进来伺候,她也没有待下去,反正谢知礼伤的不重,只需要包扎一下就好。
没一会儿,青竹就进来了。
大夫也是看了他的伤口,还把了脉,知道没有伤到元气,便让青竹去打热水,先把伤口给洗干净,又写了一个补气养元的方子,等青竹打来了水,才亲自给谢知礼清理伤口。
任凭大夫的手法再干净利落,想要把结痂的血渍都洗干净,也是万分困难。
谢知礼一开始还能忍一忍,没过一会儿,他就喊的鬼哭狼嚎,青竹都差点听不下去,还是大夫镇定,陶侃道,“少年气火旺盛,中气十足,是好事。”
青竹:“……”
这大夫的求生欲未免太强烈了!
难不成还怕被自家少爷踢屁股?
好在谢知礼痛的还在嚎叫,不知道青竹居然这么想他,否则一定会给他两脚,让他好好回忆回忆少爷对他的教导。
清理伤口只用了一刻钟,谢知礼却觉得自己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他终于明白傅卿刚才话里的意思。
可不是吗!
这伤口都痛成这样了,人还怎么睡得着?
别说睡意,现在就算把他硬生生的扔到床上,他都一定不会睡着。
大夫取出绷带替他包扎,这用的还是上好的布料,透气不不憋闷,寻常人家顶多是拿麻布勉强包一包。
趁着大夫给谢知礼包扎,青竹把水端出去到了,一盆水都已经染成了红色,屋子外头的林氏等人看的心惊胆战,要不是傅卿说了谢知礼是个小伤口,估计她们都得晕过去。
瞥着盆里的血水,林氏越发觉得幸运,好在有傅卿在,谢知礼才能一次次的逢凶化吉。
傅卿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知道谢知礼不能死,还连着她的命。
其他人早就重新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裳,等谢知礼也包了伤口出来,见他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其余都没有问题后才跟着家里人回家,约定明日一早去书院交课业。
林氏也很快带着谢知礼和傅卿回了谢家。
秦夫人没有多挽留,她清楚今日每个人都受了惊吓,是该好好的回去休息一番才好。
“老爷回来了吗?”
秦夫人问道。
她身旁的小丫头摇摇头,“先前门房来报,说老爷交代了,今晚就不回家里来了,大抵是要在县衙熬着。”
秦夫人叹了口气,“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
傅卿把卫东的人都给带回来,顾县令自然喜出望外,他好歹也是地方父母官,对卫东等人的了解比傅卿要多一些,自然知道卫东是胡庚年的心腹,自从他上任以来,卫东就跟着他,什么事情没有经过他的手去完成过?
卫东自然也知道自己今日落网,胡庚年没法救他,别说救他,就连他自己都得遭殃。
顾县令这人,这么多年他自己的地界,看似勤勤恳恳,爱民如子,实际上却是油盐不进,胡庚年数次来找他,明里暗里的告诉他一起赚大钱,他就是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好在他也不去管胡庚年在做什么,只管着自己的地界。
如今,这么多年来的平衡被打破。
一个顾县令,倒不足为惧,要紧的还是他身后的苏明昔,那可是叱咤整个皇城的人物,唯一可以和国丈大人分庭抗礼而不落下乘的人物。
哪怕胡庚年和国丈大人有些关系又如何呢?
国丈大人远在天边,苏名字却是近在眼前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卫东丝毫不觉得为了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背叛胡庚年有什么不对劲。
顾县令原本以为要花很多功夫才能撬开卫东的嘴,却没想到他这么配合,甚至连有些没有提及的问题,他都一一进行了作答,省去不少盘问的时间。
顾县令很是满意,于是盘问完毕后回到家时还没有过午时。
秦夫人听见他回来的动静,还有些惊讶,“老爷,你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县令心情极好,“那人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