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的都是童生,能够在无数人中脱颖而出,除了天赋外,就是用功读书的人,鲜少会关注别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吉祥镇四霸的传闻,但真正见过他们的,寥寥无几。
谢知礼一人出现时,远看着,最多是觉得这人着实好看。
直到他们四人齐齐出现,罗吉瑞还喊了一声谢兄,有的人才反应过来,猜测他们的身份。
童生才可以参加考试,他们四人竟是童生?
这个猜想引起了其他人的震惊,投向他们的目光顿时多起来。
谢知礼四人早就习惯这些目光,毫不在意,既然人到齐了,他们就一块儿往里走。
谢富甲没有跟他们一道,虽然出资创办了书院,但他也没有特殊的权利,还是只能在马车里面等他们考试,外头还站着不少人,都是等自家儿子考试出来的。
傅卿和岑子惠作为人群里唯二的女人,众人频频看向她们。
亲属是不允许陪同进入的,她们居然不知道?也有人想要上前提醒,可一想到她们身旁是吉祥四霸,碍于他们往日的“威名”也被硬生生劝退了。
报名登记的地方已经排气长队,数十个人有秩序地排成一排。
谢知礼等人也规矩地站在后头。
他们还能听见前面的人讨论书上的内容,甚至惊恐地发觉自己居然还能听懂其中那么一两句,实在太不符合他们立下的志向了!
不过该排还是得排。
谢知礼见队伍这么长,回头看向傅卿,“这队伍,排完都半天过去了,还不知道考什么内容,我们中午是不是没饭吃了?”
罗吉瑞立即附和,他本来不是吃货,只要是能入口的,他都没有特别的偏好,这几天却是被养刁了,“是啊,这可如何是好?你爹有没有在书院建造厨房?”
谢知礼:“……”
他怎么会知道!
两人眼对眼,齐齐看向傅卿。
这事儿,傅卿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谢家出资,至于建成什么样,她一概不关心。
倒是旁边被几人忽视的周明通忽然说道,“有厨房,不过今日不开火,都是由家里带过来的。”
所有人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明通却没再开口。
罗吉瑞又开始愁,“那中午我们吃什么?”
孙少渊摇摇扇子,“谢伯父不是在外面吗?中午约莫是下馆子。”
“啊——”
罗吉瑞哀嚎。
放在以前,林家,也就是谢知礼的表妹家开的馆子味道已经是不错了,他们也经常光顾,但自打吃过谢家的饭菜,哪怕不是傅卿做的,而是李大厨下厨,滋味儿也比外面要好的多。
谢知礼想了想,“要不要是让家里做了送过来?”
顾清明点头赞同,“是这个理!”
傅卿:“……”
他们难道不担心自己考不过吗?
谢富甲花了这么多钱换来的入学名额,如果他们不过,别说吃午饭了,就是一顿打也不为过。
只是见他们几个人讨论的这么认真,傅卿也就没有扫兴——四人天天都有看书,好歹是认真的。
每一位报道的学生都要把自己的情况说个清楚,负责登记的人又只有一个,速度很是缓慢。一个时辰过去也才登记了十几个人,日头逐渐变大。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谢知礼探头。
队伍前排很长时间都没动。
他有些烦躁,但眼看傅卿跟老禅入定似的,站在原地,一句话没说,更没有什么不耐,也只能按耐住。
他总不能比傅卿表现的还差。
又是一个时辰,眼看还有几个人就要轮到他们了。
“信儿,就是这里了。”
“娘,怎么这么多人?”
“说明私塾好啊,毕竟是你姐夫家里建的,多气派啊,依娘看,这得花上千两吧?你日后就在这里读书,肯定能好!”
“这么多人要排到什么时候?”
“这儿你还需要排队?你跟娘走上去,都是自家人的私塾!”
“……”
傅卿听力极佳,加上排队的人虽然多,但都是读书人,重脸面,说话声音都没有太大。
唯独李氏那嗓门,直接穿透人群,惹的很多人朝他们那边看过去。
谢知礼乍听到这声音,还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是有人在碰瓷,故意拉关系。
李氏领着傅鸿信往前走。
旁人见他们两这样,想说两句,有位面容腼腆的读书人冲他们招招手,“兄台,我们这边都是在排队等报名考试的。”
李氏一把拉过傅鸿信,“你们这些人自然是要排队的,我们和谢家是亲家!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这样。”
把那人说的面红耳赤。
很多人听了脸上都浮现出愤愤不平的模样。
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傅鸿信觉得李氏的大嗓门丢脸,可今日没有李氏还真不行。
他不是童生,达不到考试的标准,若是李氏闹一闹,没准还真能进私塾,说不定连考试都免了。
所以他跟在后面没说话,只不停做出无奈作揖的模样,仿佛真是拿自己的老母亲没办法,自己也觉得如此不对的模样。他的惺惺作态,顶多也就偏偏单纯的读书人,稍微有些心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
果真知道自己的老母亲是什么样,何必让她跟来?
一口一个谢家的亲家,摆明是说给别人听的!
听闻谢家那个霸王确实成亲了,但新娘子家是什么样子,还真没人知道,难不成真是这家人?
众人不断投去目光。
李氏已经越过一连串的人,领着傅鸿信往前面走。
她走的很快,目不斜视,下巴都抬到眼睛上了,一下子就走到最前面。
傅鸿信稍稍落后一步,他的视线定个在傅卿和谢知礼身上,他们两个人前面还排着三个人,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不是说谢知礼根本不读书吗?他竟来考私塾了?
他不认识顾清明等人,若是知道,恐怕连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看到傅卿和谢知礼的那一刻,傅鸿信顿时觉得不好,连他们都在排队,他娘却口口声声说是谢家的亲家,想要越过那么长的队伍先排上,甚至还想不考试?
他想提醒李氏。
傅卿嘲弄的目光让他动弹不得。
只耽搁了片刻,就已经来不及了,李氏已经挤开了第一人。
那个倒霉蛋差点摔倒,幸好有人扶了他一把。
李氏连个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看着登记的小哥,张口就说,“这位小哥,我们是谢家的亲家,想来报个名,你们学堂是什么时候上课?”
瞧瞧,明知要考试,连问都没问。
光是问了个上课的日子,摆明了是不准备考试。
李氏看着糊涂,实际上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斤两,若是要考试,十成是过不了的,但她不觉得是儿子的问题,家里穷,上的都是几个村子出资的学堂,有的只要提上两块肉就算交束脩了,教学的也只有一个老秀才,都七老八十了,走路都有些困难,就这能教出个什么玩意儿来?也不怪儿子学不好。
如果能到这里来上学,必定是一鸣惊人。
她说话的时候很是自信。
负责登记的人是苏明昔身边的书童,从小就跟着自家老爷,见过的人也算是多了,但他家老爷出身书香世家,自幼便是神童,三元及第,入驻翰林院,又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官至一品,其他人巴结还来不及,对他也是十分客气。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李氏这般的妇人。
张口就是谢家的亲家,能有多了不起?
苏和面无表情地抬头,伸手指了指,示意李氏往后面看,“谢家公子就在那儿,已经排了两个时辰了。”
李氏不信,扭头往后看去。
谢知礼满脸阴沉地盯着她,刚才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脸皮这么厚?打着谢家的旗号来插队?没听人说他这个正儿八经的谢家三代单传的独子都排了两个时辰了!
李氏惊讶了。
一是没想到谢知礼居然排队。
二是没想到他竟然来参加考试了!
谢家人的出现,让李氏插队的想法落空。
为了自家儿子能够来这里读书,她头一次脑子转的这么快,脸色也不变,亲亲热热的走过去,还拉上了傅鸿信一块儿,“哎呀,卿卿,你怎么没有跟娘说你也来了?瞧瞧,我们从村里出来,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只可惜离得太远了,天没亮出门,到这里也都这会儿了。”
说着,李氏和傅鸿信就站在了傅卿身边。
这不是摆明了要插队吗!
还光明正大的插队!
其他人脸上难免有些不满,李氏这人刚才太张扬了,不过他们见李氏还真认识谢知礼,也没人说话。
傅卿看着李氏和傅鸿信站过来,傅鸿信还冲着她羞涩的笑了笑,马上低下了头,似乎是不大好意思。她冷笑,前几天是厚脸皮的母女两,现在又换成了母子俩,还真以为这么多人她不敢开口?
她刚想说话,那头谢知礼早就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在傅鸿信身上。
谢知礼一手扶在孙少渊身上,用的是自己没受伤的右脚。
他用的力气不大,一脚踹过去,不过是表示自己的不满而已。
日头变大,他等了这么长时间本来就心里烦躁,居然还有不长眼的主动撞过来。
“给少爷我滚远一点,你们算个什么玩意儿的亲戚,少在自己脸上贴金,要排队往后面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