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兴十一年十月十六,寒露已过,小雪未临,说冷不冷的天气,对于长安城里的很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宣平侯府夜间的那场大火,惊动了京兆尹。
长安城里多权贵,宣平侯府是哪根葱哪根菜,若不是这场大火,恐怕已被很多人忘记。
想那蒋家,也不是没有辉煌过。
如今呢,嫡系后继无人,庶出的两房倒是想折腾点什么出来,可哪有那么容易。
京兆尹*例行公事上门问询,那蒋家的大爷是个五经博士,家中正有访客。
客与他还很是熟稔,正是一起喝过好多次酒的樊爷。
既然都是熟人,*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捉住放火的贼人。
谁知,蒋恩却道,乃是家中守夜的丫头打翻了烛火,这才不幸走了火。
人家都说了,一切怪自己。
*自然乐的就此打道回府,临走前,又与樊爷约定了下回喝酒的时间。
这一来一回,又天下太平。
*还许愿,若差事都能如此简单。”
即使什么都干不了,她也要闹的满城风雨。
蒋恩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为非作歹,还不是因为他觉得她是个无依无靠,即使死了,都不会有人问起的人。
这是逼她到处刷存在感的节奏。
蒋恩确实那么想,可偏偏今儿樊星汉来此,已经示了威,不仅炫耀了财力,还炫耀了人脉,带来了诸多的礼物,都是请他转交给徐氏和蒋瑶笙。
蒋恩的心里明白,那徐氏如今是动不得了。
他就没敢往后院去,脑子一阵一阵的发热,无处发泄情绪。
洪氏醒了之后,差明月来找他。
他也没有去。
他知道洪氏要说的是什么,不过就是重新建房子之类的事情,可他现在不想提,他需要平静,更不想看见洪氏哭泣。
他与洪氏说不上是恩爱的夫妻,他一直都明白,即使洪氏从没有说过,他也知道她是看不上他的。
既看不上他的人,也看不上他的身份。
她的心里另外有人,便是在他前头的那个短命的未婚夫君。
活人再怎么争,也争不过死人。
但,如果他做了宣平侯,她成了侯夫人的话,至少身份上他再不比那人低。
这一直是他心中的芥蒂。
再有,她嫁给他这么些年,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并非没有一点功绩。
但如今,后院的库房烧毁了一半,那里头放置的多半是洪氏的嫁妆。
她没了傍身的东西,便不能贴补日常家用,自然要问他要银子。
可他的私库,为了巴结宰相赵器的外甥林琅,早就没了值钱的东西。
说他狠,狠的过这招釜底抽薪?
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活一天,就得为生活操碎了心。
一夜之间白头,说的可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蒋恩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宿。
清早,蒋东大着胆子去请安,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只因他们大爷忽然白了两鬓。
另一边,樊星汉也是一夜未眠,他立在窗边,看了一夜的夜景,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盘旋不去,那就是蒋家大房的那把火,究竟是什么人放的?
当然不是他,对于他来说,蒋家的一草一木,都得珍惜。
难道是巧合?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失火的时间太巧妙,烧死的小厮也叫人觉得莫名奇妙。
蒋恩就是再笨,也不会干出叫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杀人灭口的事情。
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