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嗣……”
兮君喃喃自语,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
——霍光居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兮君是想得太多了。
——事到如今,霍光会顾虑的事情仍然有很多,但是,绝对不包括已然不能起身的皇帝!
——自从上个月,在见霍光时吐了血,刘弗陵便彻底病倒了。当时,他昏迷着,滴水不进了数日,少府太医倾尽全力,才好容易把他的命抢回来,但是,自那以后,他的病情就没有再好转过……
——这样的状况,霍光怎么可能把刘弗陵当成什么心腹大患呢?
——不过是因为刘弗陵是天子,一旦他真的做了什么,又想法传出寝殿,霍光即使权势再大,也终究不好处理!
——霍光只是不愿再有麻烦。
因此,很多事情都不与兮君明说的霍光,这一次,很干脆地把话挑明了。
见兮君仍然一脸的惊讶,似乎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霍光挑了挑眉,轻笑着再次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中宫在……县官自不会托予他人。”
这一次,兮君明白了。她垂下头,轻声道:“若……上……有诏……当如何?”
霍光的神色淡了一些,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地道:“县官寝疾,岂有遗诏?”
尽管心理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兮君仍然不由一惊。
——宫禁之中,哪怕是至尊,都很少会把话说得很透彻,很多时候,都需要听的人费心揣摩其中真正的意思。
——今天,霍光的话尽管还不是十分的直白,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不需要揣摩就能明白的!
……
——皇帝没有遗诏。
霍光要的就是这个结果<a href=" target="_blank">末世有仙</a>。
——一时想不通,她可以慢慢想!
——反正,就算皇帝真的想写出一份遗诏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我知也。”兮君低声应了一句。
见兮君应了,霍光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问起兮君在帝寝的起居是否如意,又问了兮君的身体现在如何……等等,兮君也一一答了。
北宫离未央宫并不远,霍光又是抽空出来的,自然也没有费事绕道,直接越了驰道,因此,祖孙两人闲话了一会儿,车便已经进了北阙。
虽然霍光的权势甚重,但是,乘车入宫门尚可——毕竟有田千秋的先例在——入禁门就不可能了——只有帝后才有资格在禁中乘车的——霍光也一向不愿在这种事逾矩,不过,今日,兮君在车上,霍光也不能让皇后在禁外出现,因此,入宫之后,他便吩咐冯子都往掖门去。
寻了一处不起眼的掖门,冯子都又安排了一通,才领着倚华到车户旁禀告。
兮君下舆,向霍光低头致礼后,便领着倚华进了掖门,有倚华在,也就不虞道路之事了。
掖门外,霍光却站了好一会儿,目光始终注视着兮君离开的方向,让冯子都不由奇怪。
“吾君?”又等了一会儿,冯子都忍不住唤了一声。
霍光没有看他,神色也没有变化,不过,他轻轻地说一句话:“中宫问我,为何不用县官遗诏立嗣。”
冯子都一怔,下意识地反驳:“不妥。为人后者为之子……且……”
话没有说完,冯子都便回过神来,连忙肃手低头,不敢出声。
——这些……他都懂,他的主人能不懂吗?
——何必他多言?
霍光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中宫仍当学《礼》。”说着便进了掖门,随即就有一队郎官上前护卫。
冯子都没有跟着霍光进掖门,转身就上了马车,驱车出宫。
宫中皆知帝后不睦,因此,皇后在帝寝侍奉了一个月,所有人都暗暗称奇,也正是因此,兮君一出去就大半天,也没有几个人奇怪。
——难道不让皇后散心吗?
因此,当兮君有些忐忑地回到温室殿时,她才发现,根本没有人敢多问她一个字。
——她毕竟是皇后,是小君。
——尽管这位皇后一贯温和,但是,谁又敢真的去试一试皇后的心性究竟如何呢?
事实上,连刘弗陵也没有在意兮君的外出——不是不在意,而是因为他之前服了药便睡着了,直到兮君返回,也没有醒。
往帝寝走了一趟,出了内卧,兮君便在内户外驻足,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对身边跟着的倚华道:“宦者终是男子,侍奉多有不足,诏掖庭调宫婢上殿侍使。”
倚华一怔,并没有立刻应声,反而犹豫地劝了一句:“大将军前有令……”
——倚华说的是那道“禁内后宫皆不得幸上”的命令。
兮君看了长御一眼,神色十分古怪,半晌才道:“……上……今……如何幸?”
——刘弗陵如今连清醒的时间都少得很……
兮君嘲讽地笑了笑:“我何以言宫婢?宫人……何人愿来?”
——在禁中、后宫侍使与在帝寝侍使完全不同<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