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邑长公主平素起居都在承光宫,然而设宴就不方便在承光宫了。
承光宫位于上林苑中,乃是禁中宫殿,出入都有极严格的规矩,最起码,没有侍中、中常侍之类的加官,等闲官吏是不能进入的。
偏偏这一次设宴所请的宾客,有不少都是不能出入禁中的。
因此,宴席便放在了鄂邑长公主在长安的家中。
长安城中的长公主家远谈不上奢华,与一般千石官吏的住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那还是鄂邑长公主成为长公主之前的家宅。
不过,这座属于长公主的宅院,长安人倒是无人不知。
后元二年之前,鄂邑公主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寡居公主,虽然有儿子傍身,但是,因为其夫家失侯,母子二人也仅是衣食无忧,远谈不上显赫,长安城中的显贵们也根本没有将其放在眼中。
直到刘弗陵即位,作为少帝唯一的姐姐,在少帝既无嫡母,也无生母的情况下,鄂邑公主成为了唯一可以抚养少帝的人选,于是,益封汤沐邑,尊为长公主。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公主一日之间便成为了大汉最尊贵的女人。
随着鄂邑长公主身份的改变,她的子嗣自然也不复以往的不起眼。
始元二年,她的孙女成为河间王刘庆的王后。(注1)
河间王一脉传自景帝次子献王德。
孝景前二年刘德以皇子被立河间王,其好儒学,被服造次必於儒者。山东诸儒多从之游。又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从民得善书,必为好写与之,留其真,加金帛赐以招之。繇是四方道术之人不远千里,或有先祖旧书,多奉以奏献王者,故得书多,与汉朝等。所得书皆古文先秦旧书,《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之属,皆经传说记,七十子之徒所论。其本人学举六艺,又于国中立《毛氏诗》、《左氏春秋》博士,修礼乐。
元光五年,刘德来朝,献雅乐,对三雍宫及诏策所问三十余事。其对推道术而言,得事之中,文约指明。然而,也就是同一年,刘德薨,在位共二十六年<a href=" target="_blank">墨玉</a>。
——明明可说却要忍耐不说也是极痛苦的。
不过,人们议论的是鄂邑长公主,对长公主家倒是不太关注。
鄂邑长公主长年在禁中,长公主家的当家人是其子文信。
相较鄂邑长公主的张扬,其唯一的儿子却是极低调安分的。虽然也与长安城的显贵公子们来往,但是,行事并不出格,自然也不值得人们关注,而且,因为如此,长公主之子的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人们发现一贯平静的长公主家变得十分热闹时,惊诧之余,又怎么可能不好奇?
长公主家门前,杜延年扶着自己侍从的手从安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在门口迎客的丁外人,不由就露出嘲讽的笑容。
扶着他下车的侍从乃是他的亲信,见状便低头轻语:“臣之前送回信时见长公主的公子出城去了。”
杜延年的笑意更盛:“出城?也是个好对策了。真是难为他了。”
不管是高爵显贵,还是普通的编户齐民,甚至是微贱奴婢,家中的寡居女子有亲密私人都是极寻常的事情,有些家境不好的寡妇甚至得靠与其私通之人的馈与,供养长辈与子女,但是,终究不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私通,或者说通奸,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如今倒好,长公主的私夫堂皇宴客,其亲子反而只能避之……
“今夜又给长安添一宗趣闻了。”事不关己,杜延年摇头轻叹的同时,眼中仍是颇有兴味,随即便吩咐自家的大奴递上名谒。
杜延年只是谏大夫、谒者,谏大夫秩比八百石,谒者掌宾赞受事,却只是秩比六百石,二者又皆无印绶,在长安城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吏了,但是,杜延年是霍光的心腹,自然不能当作一般小吏来对待——寻常小吏也不会受邀来这儿的。
丁外人一接名谒,知道杜延年来了,立刻便随杜家大奴迎了过来,一番见礼之后,又亲自将杜延年送到北堂的宴席之上,嘱咐了堂上侍奉的婢女好好伺候,之后又与杜延年客套了一番,才重新出去。
看了看宴席的布置与已经来的客人,杜延年不由挑了挑眉——堂上这么些人,他竟是唯一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人。
不过,其它人虽然不是官吏,但是,身份也不比他低——无不是二千石以官吏的子侄……
——丁外人这次设的宴……可不是一般的宴啊……
杜延年心中暗暗警醒,面上却不露半分,有些见过他的公子过来见礼,他也和气地答礼、叙话。
就在杜延年与桑弘羊之子桑迁谈论律令谈到兴处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之声,两人同时皱眉,望了过去,不由又是一惊。
两人都不是不通实事之辈,立刻认出了丁外人此时相送过来的人是何人——来的竟然是燕王的亲信寿西长、孙纵之。
——今夜此宴……恐怕是宴无好宴了!
堂上一片寂静,有这个想法的人恐怕并不在少数。
注1:此事在出土汉简《甘露二年丞相御史书》有所记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