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报?”
鄂邑长公主的话让少年天子不由哂然失笑。
刘弗陵看着自己的姐姐,用温和的笑靥掩去不经意的讥诮之色。
“皇姊怎么能这样说?”少年天子语带薄责,“朕只是想认皇姊明白,大将军介意的事情,朕并不介意。”
鄂邑长公主却是毫不领情,也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反而一本正经地对刘弗陵道:“陛下承祖宗之泽,当皇帝之位,岂可擅废祖宗之法?大将军虽拂妾意,然所行皆是大汉之法。”
毕竟是皇女,鄂邑长公主一旦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还真的是不乏尊贵气度,一时之间,刘弗陵却是无言以对了。
鄂邑长公主见状,心中更是冷笑连连——她所共养的这位天子可真是好打算!
——霍光是辅政大臣,自然不敢擅兴不符汉家旧制的事情。
——若是霍光不在,刘弗陵掌握大权……他是天子,若是一意施恩,只要无关大局,又有谁会轻易反对?
就如昔日孝景皇帝恩封长公主之子陈蟜为隆虑侯,虽然陈蟜无功亦非恩泽所宜,封侯的理由也不过是“长公主子”这种言不正名不顺的说辞,明显不合高皇帝的盟誓,但是,当时朝无权臣,景皇帝诏书即下,举朝上下,又何曾有过非议?
现在,年少的天子却拿这样的事情为交换?
——尽管刘弗陵不肯承认,但是,他的言下之意不正是“除去霍光,事即可行”的意思吗?
——也不想想,除去了霍光,此事便已可行,又算得了什么?
归根结底,此一时,彼一时……
鄂邑长公主的意思,刘弗陵又如何不明白,但是,他既然汉家天子,又怎么能随意背弃汉家制度?
刘弗陵苦笑——他也是想当一代明主的啊……
虽然年仅十五岁,但是,刘弗陵毕竟是被当成天子教育的,他想得远比鄂邑长公主更多、更深<a href=" target="_blank">[兄弟战争]绘芽不是绘麻</a>。
上官桀与上官安所说的理由,虽然不通,但是,最多,封侯之后,她再下降就是了,也不算什么。
如今燕王说的这个理由叫什么?
鄂邑长公主想起就火冒三丈——燕王这是回报她的好意,还是想毁她?
就在鄂邑长公主越想越恼火的时候,刘弗陵却是困惑了。
眼见着鄂邑长公已是怒容满面,少年天子才连忙道:“阴私?皇姊指什么?”
因为鄂邑长公主的神色着实骇人,刘弗陵只能强忍下打开青布囊的想法,努力回想燕王的奏书内容,反复思忖了数遍,他还是没有明白鄂邑长公主的意思。
——燕王的奏书中有什么是燕王不应该知道的吗?
少年天子困惑的语气让鄂邑长公主不由一怔,随即却只能闭上眼睛,只觉得再没有如此狼狈不堪。
——她与丁外人的事情……何曾是什么阴私……
虽然始终都对鄂邑长公主的心思感到不解,但是,少年天子还是很敏锐地察觉了自己长姊的情绪变化,因此,他立即开口道:“皇姊,朕的确不清楚,燕王为何在这个时候上这样一份奏书。若是皇姊觉得不妥,就与朕直言。”
少年天子说得十分诚恳。
鄂邑长公主睁开眼,望向幄帐之中的天子,半晌却是冷笑不止:“原来如此……的确……没有不妥。”
鄂邑长公主蓦然省悟——这份奏书……根本……没有任何不妥!
“妾不知,陛下与燕王原来是如此默契!”鄂邑长公主冷笑而言。
——若不是很清楚这位天子根本无法与外人通信,她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其实是与燕王合谋过了!
……也许……
——没有合谋,才更加可怕!
鄂邑长公主心中越发惊悸。
——难道……连她与燕王联系……都在这位天子的算计之中……
看着仍是一脸温和笑容的天子,鄂邑长公主心中却是越想越没有底。
心思稍一恍,鄂邑长公主只觉得朱幄之中的天子竟是像足了他那位宠姬生母。
当然,这终究只是心神恍惚之下的错觉。
心神稍定,鄂邑长公主便眨了眨眼,随即垂下眼帘,只有唇角仍啜着一丝冷漠笑容。
——既然都是算计,亲情什么的……也就不必再提了!
刘弗陵同样也是震惊的。
他素来觉得鄂邑长公主毫无心机,只是一个恰逢其会的幸运之人,因此,他几乎从来都没有指望这位长公主能够为自己做什么。
……或者说他不曾指望这位长公主能够真正做到什么,从而能够维护自己的地位、权力……
他更不曾指望这位长公主明白应该为自己做什么……
皇女终究是皇女。
无论是见识,还是影响,与皇子相比……都太过微不足道了<a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