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纵 第六十章：回家

小雪……

直到亲身经历了这些回忆，我才发现以为说一句“我爱你”就能弥补小雪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我欠小雪的感情，是生生世世的还不完的。

睁开眼睛，我已经躺在了一个亮如白昼的大殿之中，投射出光芒的，就是杨所长所说的圆形石台。

我已经没有感受磁场变化的能力了，但当我触及到光芒时，仍然能感觉到如炽火灼烧般的强大能量。磁核只不过这光芒的汇聚体，千万年的积累，它已经吸收了足以拯救一个星球的能量。

我小心翼翼地绕到了石台周围，近距离地瞻仰这宏伟的奇观，原来这整个空间的能量，都来自于石台里镶嵌的一块陨石，陨石散发着奇异而弯曲的光路，仿佛组成了一种极为古老的文字。

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意图用鲜血浇灭陨石表面的光芒。奇异的是，我的鲜血滴落到陨石上仍在流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意识。

在流下足够的血后，陨石之光终于被血液完整的盖住了，又过了十多分钟，血液才渐渐静止而凝固，大殿终于暗下去了，那石台上悬浮的磁核也开始缓缓坠落了。我赶紧拿出钛盒接住了下落的磁核，却不想它竟然在钛盒里自行弹跳了起来，差一点就掉出了盒子，我只好立刻将盒子重新锁住。

难道这世间拥有强大能量的非生命体的也会产生灵性吗？

我不敢朝那个方面去想象，我现在要做的，只有把磁核带回去而已。

再一次走进时空隧道，杨所长早已等在了古皇之殿的入口。

而站在他身后的，竟是身着华服、手持王钻权杖的杨钦。

杨钦成了云木星的王？

为什么，他怎么能？

如果他成了云木星的王，以他对小雪的爱慕，此刻的我便是俎上鱼肉了。

我再也迈不开步子，只傻愣在原地。

“小殿下？”杨所长急不可耐，“你不累吗？怎么还不出来？”

“爸，你先回避一会儿，让我来说吧。”杨钦支开了杨所长，只身站立在我的面前。

看着杨钦温柔而陌生的眼神，我甚至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杨钦苦苦一笑，“你不就是怕兔死狗烹，和从前一样被我囚禁起来吗？的确，在这里，在我的王国，没有人可以救你。可是，你以为我是谁？你的确拥有小雪的身体和容貌，可是我不是龙濂，我的爱没有那么卑鄙。别说是拥有了小雪身体的你，即便是真正的小雪，我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你的身体是可贵的，也请你自己，好好珍惜。”

杨钦好像变得更加成熟了，他的眼神是如此真诚，渐渐融化了我所有的疑虑。

“快出来吧，你已经在古皇之殿里待了六年多了。”

“你说什么！”我一口气冲到了杨钦的身前，“六年了？”

“是的，父亲忘记告诉你了，古皇之殿里的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但就算不一样，一般也只会花3个月的时间而已，我们真的没想到你会耽搁这么久，对不起。”

“可能我在神殿里昏迷的时间太久了。”在梦里，我浏览了小雪的记忆，短短的一梦，世间竟然已经翻转了6个年头。

“也许是吧，我知道你一心都系在地球上，飞船早就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还有，六年前我们将你和小雪交换的事情告诉了颜岸，他替你感到难过，但还是庆幸留下灵魂的人，是你。”

“留下灵魂，才是活着——”我的世界已经一片模糊，“也就是说，小雪还是死了吗？”

杨钦低下了头，看着他眉宇间和我相通的悲伤，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拥抱、安慰他的冲动。

“你现在的身体应该拥有着小雪的记忆吧？父亲告诉我，只要有记忆，就会有灵魂的残片，这不是很好的消息吗？”

好消息？就算有残碎的灵魂又能如何？除了给杨钦留下了一丝心里安慰，恐怕只有折磨我的心了。

我将钛盒递给了杨钦，一头钻进了车里。

“等等！”杨钦突然趴在了我的车窗前，我惊了一跳，这动作，真是像极了颜岸。

“还有什么事吗？”

“你记得吗？你记得小雪的回忆吗？能不能告诉我，在她的世界里，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望着他那比颜岸还要楚楚可怜的眼睛，我真的无法将那些刻骨铭心的珍贵记忆告诉他，因为那些回忆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他，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

不过，与他对视久了，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仿佛真的认识他很久了。

“你，你是不是有一件格子衬衣？”当问出这句话时，我也吃了一惊。

“你还记得，那件衣服我只穿过一次，就是在楼顶她把玫瑰花还给我的那个下午，看来，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个拒绝我的记忆。”

“不——我还记得，那花很香，满天星也好漂亮，其实，被一个一心只想让自己得到幸福的人喜欢，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是吗？我终于能静心守在她消失的世界里了。谢谢你，我会一直做到的。”

我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与他告别，即是永诀。

我不敢相信我在古皇之殿逗留了六年，可杨所长和杨钦的变化却又不得不让我相信这一切。

颜岸……

六年了，颜岸他还在等我吗？

他还会相信我的承诺吗？

他还活着吗？

这9个小时太漫长了，送我回地球的杨所长一遍又一遍地催促我休息，招待我吃东西，可我哪有这个闲心呢？如果我是颜岸，我一定会认为杨钦再一次绑架了我，取走了我全部的能量复活小雪。

颜岸……

着陆后，杨所长将我直接传送到了颜岸的家，我满怀欣喜地推开门，屋里陌生的模样让我止步不前。

“你是？”一个瘦弱的老人疑惑地望着我。

“我，我找颜岸。”一开口，我的眼泪就已经漱漱而落。

“他家添了好几个小孩，这房子太小了，就搬隔壁了。”

“谢谢。”我转向隔壁，摸着冰冷的房门，已经没有勇气将他敲响了。

“我来吧。”杨所长帮我叫了门，屋里传来了小孩的嬉闹声。

“哥哥，是不是妈妈回来了？”

“我去开门！”

“你找谁呢？”门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请问，颜岸在吗？”

小孩立刻朝屋里喊道：“爸爸，有个漂亮阿姨找你呢！”

不，不，我惊慌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楼梯跑去。

“小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是你吗？楠楠……”

如果你的人生没有我也可以继续，那还是没有我的好。

可我的手臂已经接触到了那熟悉的体温，没等我挣扎，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