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纵 第五十九章：散落记忆

我终于明白了，小雪的死，是注定的。

那个与颜岸彼岸花花海中亲吻的人，不是真正的小雪，而是——和小雪结合的我。

如今，小雪的灵魂又被分散在不同的时空里，永远承受着痛苦，我有什么权利得到幸福？

睁开绝望的双眼，眼泪不自觉地喷薄而出。

对了，我已经不用再压抑泪水了，这仿佛是牺牲小雪后能换来的唯一好处。

“小殿下。”杨所长谦卑跪地，“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今后，你就以小殿下的身份生活吧。”

他是说，从今以后，我就是小雪了吗？而言楠，就算是被撕裂在时空隧道里了？

“小殿下，我们已经举倾国之兵暂时压制住了元人的攻击，事不宜迟，请你现在就去往古皇之殿吧！”

拯救云木星是小雪的使命，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尽管全身酸痛、头晕目眩，我还是强行支撑自己站起了身。

“小殿下，请。”

杨所长的身后大概就是古皇之殿的入口了，这是一座极为古老巍峨的城堡，可古殿之中蕴藏的能量却不容小觑，仅仅是站在离门口十余丈的地方，都能感觉到从古皇之殿散发的强烈磁场。

“小殿下，据史料记载，磁核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矿石，悬浮在一座圆形的祭台中央。当你看见它，千万不可直接触碰，而是要用自己的血盖住石台上发光的陨石，等到血迹凝固，四周一片黑暗时，再用这只钛盒装好。”

“我明白了。”

接过杨所长手中的钛盒和小刀，我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古皇之殿。

多么熟悉的压迫感，和当初浸取能量时的感觉一模一样，难道？

我摸了摸自己纤细的手臂，果然感觉到了一层粘稠的液体，原来杨所长他们浸取能量的方法竟是来自古皇之殿敞开的大殿之中。

随着身体里的血液逐渐流失，这大殿之中的磁场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我完全迷失方向时，前方出现了依稀的亮光，并渐渐汇聚成了一道时空隧道的入口。

我也正奇怪呢，为什么杨所长他们不将古皇之殿凿穿取磁核，原来这古皇之殿并不是什么神殿，而是一个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入口，而打开时空隧道的能量波，只能由古皇人的血液才能够引发。难怪只有拥有古皇血统的人才能够进入这个神秘的古皇之殿。

我走进时空隧道，一股甘甜的幽香顿时扑鼻而来，霎时间，仿佛所有的哀痛都烟消云散。

这是，各种花香。正当我如是想着，眼前便出现了各色各样的花朵，连蝴蝶也纷飞而来。

好美的世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事物都集中在了这个空间？这里到底是——

“小雪！”

好像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回过头，远远地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向我跑来。

龙总？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这不会是他，不会是真正的他，这个龙总的年龄不过三十，难道是另一个时空的幻影？

即便是幻影，我也无颜面对。

我继续向花海中走去，脚步所到之处，花草尽谢，一座又一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在那水泥路的尽头，一座书声琅琅的高楼若影若现。

这不是小雪的学校吗？

还没走进学校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带着无比温暖的微笑望着我——张贺？

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是小雪的记忆，是小雪最珍贵的记忆。

“今天这么早？身体好些了吗？”张贺的声音就像是能拨开一切灰霾的阳光，直投我的心底。

我知道，小雪就是在这一瞬间爱上了这个男生，只是这青春的幸福太过短暂，仅仅半分钟，就变成了悔恨的苦海。

带着绝望与自责，我来到了马尾藻海边，海鸥旋绕在我身边，海浪也在陪我哭泣。

此刻的我，已经分不清自己与小雪的界限了，生与死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存在形式，我根本没有一丝惧怕，也没有一丝怀疑。这片海连通着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我可以见到我的母亲，还可以得到救赎。

我毫不犹豫地从海岩上跳下，像一条鱼，静静沉入海底，等待死亡的来临。

也许，在温柔的海里，人才是真诚的，我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我真的不会再喜欢上另一个人了吗？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时，我感到一只手臂勾住了我的腰肢，他的臂绕是那样有力，仿佛能扭转这个无情的世界，触碰到他温暖的胸膛，我心中的伤口都开始渐渐愈合了。

这一次沉睡，我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等到再一次醒来时，我的心居然涅槃重生了！

还没等我睁开眼睛，我就已经发现了有人在吻我，他的吻好温柔，不就是我一直所期望的怜爱吗？我拼命睁开眼，再一次看着这个曾经让我绝望的世界，我才发现，蓝天原来那么蓝，这个吻我的人，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原来世界一直都很美好，我只是太早放弃了对它的期望。

这个救我吻我的人，就是我自己，只是，我的灵魂再也回不去了。

原来小雪就是在这个瞬间爱上我的，对她而言，我是救她的天使，可她却不知道，没有她的陪伴，我也会溺死在孤独的深海里。

小雪……

下一个美好的记忆，竟然是和那个曾经的我在鬼屋遇险的经历，她乖巧地附在我的背上，任由我背着她狂奔，她的心跳得是那样快，快得仿佛能让我听见她心里的话。

“言岸哥哥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难道他也喜欢上我了吗？真希望他就是我一直期待的那个人。不，就算他不是，我也愿意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他，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幼稚地在爱里索取幸福，爱应该是付出，是成全，我要为言岸哥哥重新活一次。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我已经能猜到下一个回忆是什么了，在服装店里挑选裙子，在学校里看迎春花，全是我们的记忆，一个也没有遗留下，就像是换一个角度观看一场已经知道结局的电影，一步又一步走向毁灭，却还要在“那个我”的面前伪装出一幅无忧无虑的模样。

其实，在听到“那个我”说出“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那句话时，小雪的心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个我”就像是一个刽子手，用言语编制的利剑深深刺进了小雪的心，那心碎的声音是那样刺耳，可“那个我”丝毫没有感应，只知道一味地接受享受着小雪的陪伴。

在见到“那个我”深爱的颜岸后，小雪心里的刀口就再也没有愈合了。在看到颜岸和“那个我”拥抱时，小雪的心会因为寂寞而痛，在看到“那个我”和颜岸决裂时，小雪的心会因为担心我而痛，就算是微笑着站在“那个我”的面前，小雪的心也会因为伪装的辛苦而痛……

不过，小雪最痛苦的时候，是看着“那个我”傻傻抱着骨灰盒却想不到安慰之语的那段日子。

她的心甚至在呐喊：“老天，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言岸哥哥才能好起来？他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他的心地也是这么善良，他不该承受这些痛苦！为什么出车祸的人不是我呢？老天啊，能不能让我代替那个男人去死……”

小雪最羞涩的回忆便是“那个我”将她看作替身的夜晚了吧，她一直紧闭着眼睛，将“那个我”所有的举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我”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直到开始了最后的回忆都还在隐隐发烫。

最后在时空隧道里的回忆，我还记得她的微笑，记得我看清自己真心时的悔悟，可那一刻，她的心却在说：“言岸哥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因为即使死去，我的灵魂也到不了你的世界，只有活着，还能在回忆和梦里相遇……只是不知道，这样破碎不堪的我，还剩下几日时光来思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