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地球之出发 序章三：弃儿

当人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人的情绪、思维和行动都会被无限的压缩，当被压缩到极限的时候，也就到了人发疯的时候了。

三个人中只有马修和迪克会偶尔交谈，伍德始终是沉默的。但是慢慢地，马修和迪克的交流也开始慢慢简化了。

“饿？”

“恩。”

“给。”

“恩。”

……

小黑屋本来是不给送饭的，只有当厨房的某些食物变质坏了或是给牲畜们的泔水没有及时被吃掉的时候，小黑屋里的人们才能有机会“饱腹”一下。

马修每天都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吃着发臭的饭菜，闻着臭烘烘的空气。他觉得他自己整个人马上就要发疯了！因为有好几次他饿得发慌的时候竟然径直走向了马桶，伸手就要去抓，还好被一旁的迪克给拽住了。马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疯到什么程度了！

然而，事实上他们吃的饭菜的味道确实和粪便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也怪不得马修会弄错。

伍德还是一样的无精打采，默默地蜷缩在角落。

迪克倒是还挺清醒，每过一天就用石子在小黑屋的墙上划一道。

马修则总是在清醒与不清醒中徘徊。持续低迷，偶尔振奋是常态。

根据迪克的记忆，他和伍德已经在小黑屋呆了整整46天了！马修的话也已经呆了42天了。在这期间，他们只吃了12顿饭，12顿中有9顿是修道院的牲畜们吃剩的泔水，剩余的三顿分别是“长了绿毛的黑面包”、“生了蛆的奶酪”还有“盐放多了的蔬菜汤”。

关于“盐放多了的蔬菜汤”，迪克猜测可能是厨房雇佣了新的伙夫，这个新手一不小心放多了盐又怕被骂于是就偷偷给小黑屋送了过来。

后来这一点也得到了印证，因为迪克隐约听到最近负责洗牛棚和清理动物粪便这些重活的人的脚步声和步伐频率已经跟以前的有很大区别了！明显是换人了！

新人是肯定会被安排去干最脏最苦最累的活儿的。

在黑暗中迪克并没有被消磨得颓废、低沉，相反他现在似乎比以前更加锐利敏捷了。

“哐当”

这一天，就像往常一样，一阵脚步声在小黑屋的铁皮大门前响了起来。马修以为是平常送饭菜的的人，于是就向大铁门移动了一点点。

而迪克则清楚地感觉到：这回可不是那个给他们送饭的人了，这回可能是一群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玛丽修女和神父应该也在其中。

果然，“哐当”一声响后，打开的不再是那个小小的送饭口了而是整个铁皮大门！

一大束刺眼的光伴随着铁门的打开而射入小黑屋内，马修被晃得有点睁不开眼，迪克也赶紧用手遮住了眼。

“好了，现在你们要向神父忏悔，述说你们的罪行，并且还要接受鞭挞礼，只有真正悔过的人才能被上帝宽恕，重新回到上帝的怀抱。”门刚一打开，第一个冲进来的玛丽修女就扯着她尖锐的嗓子嘶吼到。

“那么谁先来？”神父左手掏出了圣经，然后用右手掀开了其中一页，轻轻地抚在上面。

一旁的玛丽修女也拿出了一根鞭子在手中时不时的挥舞着，令人不寒而栗。

“我忏悔，神父。”循着声音，看到地上爬过来一个人！是马修！

“神父！我罪孽深重，我罪恶滔天！”说着马修就爬到了神父跟前，跪下来，紧紧的抱着神父的鞋，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不应该擅自逃出修道院，我不该去偷别人的东西，我不该去和世俗凡人私会，我不该……”马修几乎把他所犯过的错，干过的坏事都说了一遍。

一直说到他的泪水浸湿了神父的鞋，神父这才示意玛丽修女带他去接受“鞭挞礼”。

玛丽修女挥舞着手上的马鞭对着马修连抽了几十下，可是马修却都默默忍下来了，坑都不吭一声。

很快，神父就宣布马修已经赎完了他的过错，上帝决定把他重新纳入怀抱。

就这样马修跌跌撞撞地走出小黑屋，然后又被几名修女修士搀扶走了。

一旁观看的迪克马上明白了。

一定要认错！一定要哭，越惨越好！

一边这么想着，迪克一边偷偷地用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瞬间，“哇”的一声，迪克哭出了声。

“神父，我忏悔……我……”

由于刚才对自己下手下得有点儿太狠了，迪克几乎疼到不能自己，现在连他话都快说不清了。

没等迪克说完，教父就示意玛丽修女可以进行“鞭挞礼”了。

只要能让我出去，怎么打我都行。抱着这样的想法，迪克又跪在了修女玛丽面前。

一顿毒打过后，迪克几乎快要疼死过去了，但最后还是忍着疼痛起身吻了神父的手。

很快迪克也被修女和修士们搀扶着出去了。

此刻，蜷缩在角落的伍德还是有些恍惚，他不确定他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在干什么，以前经常听别人说：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就掐一下自己，如果是梦的话掐一下就会醒了。

伍德想要伸出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另一边，神父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让修女玛丽去看看。

修女玛丽走了过来，发现伍德是背对着自己匍匐在地上的，于是就狠狠地抓起了伍德，还在空中轻易地就把他反转了过来。

然而，反转过来的情景把玛丽都吓了一大跳！

伍德的眼睛已经发红肿胀得很难睁开了！苍白又松弛的皮肤上长满了鲜红的绿豆大小的血泡！平日里一头亮闪闪的金发，此时早已枯黄、黯淡无光。血泡从额头到下巴密密麻麻的分部着！十分瘆人！甚至嘴巴旁边的几颗已经破裂流脓……

玛丽修女赶忙丢下了这个可怕的“怪物”，大喊着跑出去了，她那张本来就不平滑的脸在惊叫中变得越发扭曲、丑陋了！

神父见状赶忙命人关了小黑屋的门。在惊慌失措之际还又掏出了圣经紧贴在胸前假惺惺的说了几句“上帝已经将它抛弃，上帝的弃儿不应再享有怜悯……”之类的话。

很快，伍德变“怪物”的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就连女院长闻讯赶来。

“神父先生，那个孩子真的没救了吗？”

“回院长大人，我想以我的能力是无力回天了。”

“你在做神父之前不是瘟疫医生吗？……噢，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身材高挑长得白净的修女不都是由你来做的检查的吗？”

“我……”，神父“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汗涔涔的了！

“修道院是不大，但是作为一个院长，我想让谁消失也只不过是我的一句话罢了。”

神父赶忙不停地磕着头，头撞击地板发出的“通通通”声和木质地板自己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起在教堂里回响。

就好像地下的恶魔马上就要跑出来了一样。

……

稍晚的时候，在神父的房间门口已经挤了好多人了，有修女有修士甚至还有打杂的伙夫。

此刻神父正在自己的房中做着一些准备：把一些他都不怎么认识的干草碾碎，再用水和成一个小团儿后用纱布包好塞进他的那个像鸟嘴一样的皮革制作的面具里。

这面具是他当年被医生公会驱赶出来时偷出来的唯一东西。就算现在拿出来还能唬唬人。

带好“鸟嘴面具”后，神父又掏出了一件纯黑色的长袍给自己穿上，这下他就更像瘟疫医生了。

临走，神父才想起来拿自己的那个布包，里面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刀。

很快，神父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所有人都马上停止了议论，氛围顿时肃穆了不少。

神父则在又厚又黑的长袍掩盖下，颤抖着走进了小黑屋。进去之前还不忘再看一眼那个令他战战兢兢的老女人——院长

神父这一进去，仿佛过几个世纪那么久一样，迟迟未能出来。

……

过了好久好久，人们几乎都快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小黑屋的门打开了。

“孩子怎么样？”院长在第一时间就跑过去问神父。

“他浑身起满了血泡，这说明他体内的血液过多，所以我就给他放了血，大概放了两盆，还给他敷了不少草药，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自己的了……”

院长虽然很信不过神父，但还是先让他去休息了。

那个晚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

果然第二天灾难降临了！

几乎所有人，都起了血泡！

绿豆大小的血泡附着在人们的脸上手上胳膊上，大腿上……

甚至有不少人还出现了呕吐，便血的症状。

没过几天，修道院就一片死寂了。死了的都堆在旁边的乱葬岗了，没死的不是跑了，就是在等死……

礼堂的内的木制地板再也不会“嘎吱嘎吱”的作响了，我想恶魔应该已经逃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