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骓是被疼醒的,胸口仿佛被石锤砸过,闷闷的疼。w/w/w.⑵⑸⑻zw.cōm他心里想自己是不是肋骨都给那王八蛋射断了。
他想动一下,身体也完全动不了,余骓只得睁开眼,眼前有些昏暗,但是他分明看到窗户外面已经投进熹微晨光,视野怎么这么暗?
窗户……
这窗户好眼熟,原来已身在家中了。
余骓好久才醒过神,玉归年面无表情地坐在他旁边,正将一根银针从他身上拔-出来。余骓突觉心口一松,身上僵硬的感觉去了一些,他想要起身,却被玉归年一根指头摁了回去。
“……”
余骓张张嘴,上下嘴皮像被黏住了似的,只发出一点皮肉缓缓扯开的声响。玉归年递过来一块帕子放在他唇边:“咬着,我要给你拔箭了。”
余骓这才发现自己四肢已经被牢牢捆在床上,玉归年垂目看着他,似乎是想叹气。余骓没咬那帕子,试了几次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师父,我们怎么回来的……”
他的声音虚弱得厉害,说气若游丝也不为过。玉归年还没回答,房门已经被用力推开,余骓下意识往那边望过去,只见灵兆端着一个大铜盆进来了,他将盆放到地上,然后扑过来:“你……你醒啦!!”
余骓见他脸上有些横七竖八的泪痕,视线又转到玉归年那边,无声询问。
后者只捏开他的嘴,把帕子塞进去说道:“咬着,拔完箭再同你说。”
余骓只好合上牙,玉归年从铜盆的热水中捞出一把煮沸过的刀,刀尖对着余骓胸口切了下去,没有麻醉过,他身上痛感全在,这一刀下去,疼得余骓肩膀都缩起来。可是胸口还纹丝不动,原来他胸上还插着两枚银针,玉归年施了针令他不能动弹,就是怕他疼得挣扎,下错刀。
余骓自然知道他师父的本事,只不过就不能施针让他连痛感一起失去吗?
“呜——!”
箭上有倒刺,余骓在井底时就被那个丹凤眼的王八蛋徒手拔过一次,差点给他骨头都勾出来了,玉归年是将他胸前皮肉侧着切开一点,拔的时候顺着伤口来,痛感轻上很多,余骓却仍旧没忍住痛呼出声。
玉归年将手伸进他枕头下面,摸出块东西递到余骓面前:“怎么确定是机枢了?”
这东西四四方方,周围还支楞着黑色的枯枝一般的东西,只有成年人掌心那么大,余骓看见东西才放松下来,他心想师父这是考自己呢,就说:“磁榫以阴磁之力为动力,用不到虫子……机枢以畜为动力,想要驱动人偶,用上蛊虫才比较正常。”
玉归年赞许地点点头:“蛊虫要在机体中才能生存,也难为他们想到以活人制偶来满足这一条件。”
余骓咂咂嘴想着,既然不是自己师门造的孽,以后就不管他们了,这世上的人如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粥来了粥来了!!”
余骓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灵兆就突然撞破房门,端着一大盆粥冲进来,玉归年身形晃了一下,抬眼看过去,灵兆便下意识停住脚。
他迟疑着将白粥放在桌上没有凑上来——小动物对危险的感知都是很敏锐的。
“你休息吧,我也累了。”
余骓点点头,然后生气地叫灵兆背过身去,灵兆觉得奇怪,又不想跟伤号一般见识,干脆转身出去了,走时候还顺手带上门。
“师父,让他知道你的存在会不会不好?”余骓犹豫着,没将要不要灭口这句话问出来,他直觉问出来的话反倒会被师父灭口。
“无妨,你多多提防就是。”
玉归年微微压低声音:“还有,逐鹿之战确实让偃师四处树敌,如今你身份暴-露,万事都要小心。”
“树什么敌啊……”
余骓只记得师父说偃师有帮助黄帝修过天堑桥,在他统一天下,乃至成仙之路上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世间之事岂是你一个木头疙瘩能想清楚的,我叫你做什么照做便是,多话。”
余骓瘪瘪嘴:“噢……”
玉归年进入古琴中之后,余骓才把灵兆喊进来,说饿了让他给自己喂粥。灵兆今天格外听话,拿小碗舀了一点米一勺一勺喂给余骓吃。
“哎,你怎么那么听我师父的话?我还以为你见到他会嚷着我养的恶鬼跑出来了呢。”
灵兆递过去一勺粥,塞进余骓嘴里,然后翻个白眼:“鬼凝气色墨,灵聚气色青,善魄分五等,绯玉绛水金。你师父身上的气不是黑、青、红、紫、玉、水、金七色中的任何一色,我眼见着他从琴里钻出来,还浑身冒白光,都快刺瞎我啦!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恶鬼好不好!”
余骓嚼了几下吞掉口中的粥,心想推测错误的又不是我,被啪啪打脸的也不是我,你这么理直气壮干什么。
灵兆接着小大人似的叹口气:“不过我活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你师父这种存在形态,哎,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师父才是什么东西!”
灵兆被喷一脸大米饭,抹抹脸:“我又没骂人……激动什么。”
余骓哼一声扭开脸表示不想再吃,灵兆便黑着脸端了盆出门去:“我现在让着你,等你伤好了看小爷怎么打死你。”
余骓心里却把灵兆问的那句话琢磨了好几遍——师父不是魂魄也不是灵体,更不是怨鬼,那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