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龄之掀帘而入:“怎么,不欢迎我?”
“龄之,你来啦。”看清来人,肃凝脸旁总算有了些许笑痕。
郑龄之,佟姜戈闺中密友,十六岁,其父是前中书舍人郑本善,郑龄之七岁时,父亲病故,没过多久,母亲也病殁了,孤苦无依的郑龄之被她二叔,当朝太傅郑本初接回家中,养在膝下。
郑二夫人嫡女三岁时,染病早夭,郑龄之虽说养在她身边,却一直得不到郑二夫人真心以待,日子举步维艰,连个下人都不如,多亏了堂哥郑佟筱之暗中接济。
姜戈幼时随她阿婆经常前往东华街,久而久之,就认识了郑筱之兄妹,可以说,佟姜戈是郑龄之少年时期唯一的朋友,郑龄之很珍惜与佟姜戈的这份少年情谊。
“我正打算今儿过府探你,客气你来了。”佟姜戈笑拉了郑龄之入座。
“你可算是想起还有一个我。”
“就说今儿喜鹊立枝头喳喳叫个不歇,原来竟是应在你这丫头身上了。”佟阿婆遛弯回来了。
“可不就我么。”郑龄之笑眼弯弯,看了绿纹一眼。
绿纹上前,将带来的老八样呈上:“这是我们小姐孝敬阿婆的。”
“你人来我就很高兴了,家里啥也不缺,就缺你这么个可心人儿,你在那边府里,日子也不容易。”
郑龄之笑道:“阿婆快尝尝,还热乎着呢,这都是我自己学着做的,我笨手笨脚,阿婆不要嫌弃我手艺粗糙的好。”
“你这丫头,嘴巴还是这么会说话。”
“比起阿姜,我可差远了。”
“少埋汰我,我天生媒婆命,就靠一张嘴混饭吃。”佟姜戈伸手拧郑龄之胳臂,被佟阿婆劈手给打落,“顽皮,下手没个轻重。”
“阿姜才舍不得掐我呢。”
“你就知道她不会下死手,这死丫头,一天到晚气都给气饱了。”佟阿婆笑骂。
“阿姜怎不去掐别人,说明阿姜和我亲厚,是不是,阿姜。”
“就是,过来乖乖让我掐。”
“哎呀,你还真掐。”
“为了表示我对你十分十分亲厚,故而,我得大力大力的掐才行,别跑,站住。”
“傻子站着让你掐。”
两人在屋里你追我赶,惹得大吉大利等人抿嘴直乐,佟阿婆笑得合不拢嘴,趁机将郑龄之揽在怀里,护着:“你们俩个丫头都不嫌热的呀,瞧,都出汗了。”
佟阿婆拿了帕子帮郑龄之擦汗,佟姜戈将脸也伸过去,“阿婆,给我也擦擦。”
“去去去,自个儿没长手?”
佟姜戈不满嘟嘴,“阿婆偏心。”
“我就偏心,谁让你一天到晚总气我。”
“老板,我给你擦。”大吉大利忙拿了帕子上前,一左一右帮忙擦汗。
佟姜戈嘴撅了老高,引得郑龄之呵呵笑个不止。
“龄之比上回又清减了。”佟阿婆握着郑龄之胳膊,手下立见分晓,眸中满是心疼。
佟姜戈见了,龄之似乎是比之前瘦了,愈加替郑龄之不平:“身体是本钱,郑二夫人苛待你,你可别亏了自个儿,缺什么,管了让绿纹捎话过来,我一定给你送过去。”
“就是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千万要告诉阿婆。”
“阿婆有所不知,我在今届秀女名单,朝廷对秀女要求严苛,故而不能多食。”
“啊?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太过分了。
“唉,你父母早亡,郑太傅又顾不上你,家里诸事都是郑二夫人说了算,我就是有心给你说门亲,也是有心无力,唉!”
“阿婆毋需介怀,各人自有各人的命,且走一步是一步吧。”
“阿姜早年和杨霁定了亲,若不然,她也在今届秀女名单,和你也好有个照应。”
郑二夫人这是把龄之往火坑里推,入宫有什么好的?
“我听说阿姜婚期提前了,可是当真?”
“是真的,日子就定在下月七夕。”
“阿姜,恭喜你。”郑龄之真心祝贺。
佟姜戈心中低骂:恭喜个屁,她都郁闷死。
“瞧我这记性,大吉,看茶。”
佟阿婆起身,领了众人向外走:“不妨碍你们,我去你佘大娘串门子,有日子没见着你佘大娘了,也不知她近日在忙什么?”
“阿婆慢走。”
“嗯,都别送了,玩你们的去。”
送走佟阿婆,郑龄之登时拉长脸,“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都给你提示了,你怎还是着了戚太君的道,对了,少府君可有为难你?”
“还好啦。”
昨夜,他那样待她,算不算为难?
“欸?这倒奇了,他竟没有刁难你?”太不正常了。
佟姜戈也纳闷,少府君究竟瞧上她哪点?
要不要告诉龄之,少府君买下她隔壁的院子,与她做了近邻?
“阿姜,你是否已经有了合意人选?”少府君那人挑剔的很,给他说亲,堪比登山,是个艰难且艰巨的任务,半点马虎不得。
“我是一点头绪也无,正准备向你请教。”
“我?”她能帮什么忙。
“对,我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郑龄之笑得一脸无害,“你别指望我给你什么提示,我那天也是凑巧陪了婶娘去相国寺进香,刚好赶上戚太君也在祈福,听她身边的宋嬷嬷提到你,这才跟婶娘告假,溜出来给你示警。”
“我都快愁死了。”少府君给她三天时间考虑,佟姜戈抱着脑袋,苦无对策。
“你别气馁,我私下给你打听打听,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佟钢牙,什么事能难倒你?你都不知道,你这两日风头远超杨铁嘴,佟钢牙的大名可是传遍整个汴京了呢。”
“咦?外面都传我什么?”
“传什么的都有,你放心,反正不是坏事,待我捋捋,是了,是这样说的:杨铁嘴暗行婚配令,佟钢牙明设媒婆班。阿姜,你太牛了!”
公然和自己未婚夫唱对台,这世间有如此魄力的,大概也只有她佟姜戈一人。
“杨铁嘴这两日有没找过你?”
“嗯,昨儿刚来过。”
“他……”
“诚如你所想,不欢而散。”
外面今儿一早就在传,媒婆班被勒令解散,这消息,郑龄之是不信的。
“今儿恁安静,媒婆班真的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