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墨戈俯身近前,在长公主耳边如是这番一说。
长公主竟是笑了:“我当何事令你为难若斯,以你和皇上的交情,你大可以跟他直说就是。”
“就因为是太君献的宝贝,而我又在苏杭干了那事,皇上肯定不卖我这人情,若是母亲开口就是另一码事了。”
“你小子倒算得一笔好账。”
连海平不知儿子对长公主说了什么,观长公主反应,问题应该不大,可一旦墨儿承了长公主这份人情,以后可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性,他能做到吗?
这小子性子难测,别一转脸不认人,又跟以前一样,惹公主不快。
“小竖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又瞧上皇上那儿什么好宝贝,诓了殿下为你讨来,你以为,殿下跟皇上讨东西就容易了?”
长公主到底是皇姑呢,殿下打小跟长公主亲厚,跟他们这些外臣是不一样的。
“墨儿莽撞,扰了殿下赏花雅兴,臣代墨儿向殿下赔罪。”
长公主道:“一家人莫说两家话,墨儿既唤我一声母亲,我自少不得全了他一番好奇心,况且,又不是什么难事。”
连海平还待阻止,长公主吩咐身侧侍女:“去,纸墨伺候。”
侍女领命下去准备,很快,取了文房四宝。
连墨戈亲自研磨。
长公主笑看连海平,笑道:“我儿磨墨很有一手呢。”
“还不是给皇上磨墨逼出来的。”皇上平日喜欢钻研书法,少府君不在身边的时候,大都是他帮着磨墨。
“有长进就是好事。”
“母亲谬赞。”
“你是今儿有求于我,事事顺着我,换作往日,你会这般乖巧?”
“乖巧那是形容女孩子的。”他是男子啊!
连海平越听这东西越没个章法,急声道:“没规矩,还不向殿下……”
“驸马今儿是怎么了,我和儿子说些体己话,你也要干预?”
“不是,臣只是觉得墨儿散漫惯了,怕他言语冲撞了殿下。”
“驸马多虑了。”
连海平一噎。
连墨戈接着磨墨,时而,偷偷探头过去瞄一眼。
长公主也不回避,他要看,就让他看个清楚。
长公主搁笔,就要把信装进信封,连墨戈低声道:“母亲尚未添盖印信。”空口无凭啊,万一皇上以为是他临摹的,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重点。”长公主自随身金鱼袋取了私章盖上,将信装进信封,点了火漆,交予连墨戈。
“多谢母亲。”连墨戈表情略松,伸手去接。
长公主竟是未给,右手高扬起,瞟了一眼,躲在一旁哭鼻子的某个身着骑服的俏丫头,面孔微沉:“好端端的你把人给惹哭了,好歹哄一哄,这个任务完不成,这信我就是烧了也不给你。”
连墨戈不解长公主何意。
连海平已然接了信,朝连墨戈直使眼色。
连墨戈站着没动。
着实急坏了他爹连海平:“喜欢与否,跟人解释清楚也就是了,何苦恶语伤人,到底是个姑娘家呢,脸皮子薄,抹不开脸。”
“她活该!”
连海平再瞪。
“而且去去就来。”
连墨戈再次入了牡丹园,寻了一圈,折了一朵豆绿,出来了。
长公主唯唯点头,“孺子可教。”
连墨戈执了豆绿,走向抽抽搭搭哭个没完的司檀。
“拿着。”都送你花了,就莫再哭了吧。
连墨戈将豆绿给司檀手里一塞。
司檀微愕,才刚还骂她来着,这会子又折花给她,什么意思吗?
“这可是豆绿。”
别不识好歹。
豆绿怎么了,她不稀罕。
司檀偏头不睬他,随手就待把那长得跟包菜样的东西给扔了,连墨戈道:“长公主最喜牡丹,这花圃是长公主亲自所培,你管了扔一个试试?”即便长公主不问她的罪,单就这满堂宾客口水都能把他她淹死。
司檀不敢造次,擒了豆绿于指间玩赏。
“要我给你戴上?”
司檀重重点头。
连墨戈擒了豆绿簪于发间,果然为她增色不少,眉眼晕染一抹满意笑痕,正是连墨戈这一笑,惹得在座佳丽心碎了一地。
凭什么一个小小执卫能得了连大公子亲眼?
真真气死人了。
司檀接到众佳丽集体怨怼目光,挺胸抬头,得意的很,掂了脚在连墨戈面上香了一口。
众佳丽吸气。
没脸没皮的疯丫头,她还真下得去嘴!
不但下嘴,她还要上手。
司檀抬手帮他擦去脸上口水印子,还附带捏捏他脸,连墨戈也只是微微蹙了眉头,却并未说什么。
长公主瞧着这一对,心中隐约明白了。
“去门口等我,待我拿到长公主亲笔信,咱们于东大街会合。”连墨戈悄声叮嘱她一番,提脚走向长公主。
“儿子可是使出浑身解数,才取得不菲成效。”
司檀羞答答,向长公主夫妇微微一福,捂着脸跑了。
连墨戈耸耸肩,她自己要跑的,跟他无关。
“你呀,明明很懂哄女孩子开心,偏生这驴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连墨戈道:“母亲教训的是。”眼睛却是望向他爹连海平手中信封。
“给他,瞧把他急得那样。”长公主示意连海平将信给连墨戈,连海平很有些不乐意。
连墨戈伸手,去抢。
连海平没有松手。
连墨戈手上使力,连海平亦不让步,长公主都担心,信让他们给撕毁,“你给他就是,何苦与他较劲。”
就是呀!
信本来就是要给他的,是他爹给抢了去,过分。
连墨戈担心佟姜戈,急声唤了一声:“爹!”
“给你给你。”连海平将信重重拍在连墨戈胸口。
长公主笑道:“你就不能好好了给他,你们这对父子真真有趣的紧。”
连海平略显尴尬。
“罢了,罢了,且去忙你的,我们接着赏花。”长公主松口,连海平自然不敢说什么,连墨戈拜别长公主和连海平,接过侍者牵的马,翻身遇上马背,打马走了。
司檀见长公主望过来,远远的向长公主微微一福,撒腿去追连墨戈。
“你觉得如何?”长公主碰碰连海平胳臂。
“殿下是指?”
“自然是那穿骑服的丫头。”
连海平说:“长得不错。”
长公主下脚狠狠捻了他脚一下,“要说颜色好的,在座佳丽哪个也不输他,可他偏偏对那丫头着紧,难道还不鞥说明问题?”
“殿下不打算甄选合意佳丽给墨儿?”连海平听出长公主话声不对。
长公主笑道:“你觉得你我能做得他的主?”
连海平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