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旮沓,这不,正忙活呢,你在这儿瞅瞅就成了,且莫进去招她,再有两天到日子就放出来了,可别这时节让她犯浑,又出什么幺蛾子。”
林嬷嬷领了佟姜戈来了染房,说是还要照看将军,就走了。
佟姜戈惊得大张了嘴。
多时不来将军府走动,阿坤这是要开染房么?
不是关禁闭呢么,居然还有闲情染布?
这法子,估计也只有至秦想得出来。
佟姜戈分开花花绿绿的布匹,穿梭而过。
头顶,人影晃动。
佟姜戈抬头给上瞅,只看到微微颤动的布匹,被风刮得晃晃悠悠。
荀坤左手持了布匹,上蹿下跳,从这只岗,再到那只岗,脚下就不见闲着,染布也是得心应手,麻溜的很。
想不到阿坤还有这手艺哈!
若非亲见,佟姜戈尚不知,禁足还能禁得这般不留余地,荀坤的脚就没见停歇过。
“阿坤,你歇着,我来帮你染。”佟姜戈撸了袖子,要帮荀坤忙。
荀坤早先便看见她了,扬声道:“站那儿别动,染料还没干透呢,当心污了脸。”
是吗?
佟姜戈伸手一摸,看手,手上花花绿绿的,都是染料。
尽管荀坤好心提醒,佟姜戈脸上,头发上,手上,还是不小心沾染了各色染料。
荀坤啻鼻:“都说了,让你站着别动,看看,挂彩了吧。”
佟姜戈说:“不打紧,过两天就掉了。”
荀坤将染好的布匹捞出,晾上高高的架板,然后,飘身而下。
佟姜戈说:“你这些天不会就干这个?”
“对呀,不然呢?”至秦哥哥难道没跟她说呀?
亏了她帮忙说情,至秦哥哥才会给她这么好的差事,真要把她束手束脚关起来,不出三天,她就得发疯。
“从哪儿搞来这些布头?”佟姜戈怎么瞧,这些布不是发霉,就是跳丝,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残次品。
荀坤说:“还能是哪里,自然是东来衣坊啦。”
“东来衣坊?”
佟姜戈碎声念,“就尚美对面哪家成衣铺子?”
“对,就它,哎,阿姜,你不会今儿才知道,东来衣坊至秦哥哥的店面?”
“呵呵,我没问,他也就没说。”现在她知道了。
“下回别太偏着尚美,有生意也介绍下东来衣坊么,早晚是你家店,你胳膊肘拐的也恁厉害了。”
“起初不是不知道么,现在知道了,自是要照顾自家生意。”佟姜戈嘻笑应了,手指摸了摸布头,“挺皮实的,就是有些跳线。”
“居然被你发现了。”荀坤手指弹弹布头,再捻一捻,说:“尚美和东来互唱对台,你不会不知道吧。”
尚美是她哥连墨戈的店,多年来,她一直都挺关照尚美。
佟姜戈点头:“听说了点儿。”
荀坤拎了布头给她看:“瞧瞧你那缺德哥哥干的好事,至秦哥哥被他给坑苦了,赔了好些钱。”
“啊?”佟姜戈圆瞪了眼:“快说,啥情况?”
“你哥,算了,我还是叫他连墨戈吧,他呀,就是个典型的奸商!”荀坤瞧不上连墨戈为人,太卑鄙了。
“你快说,我哥咋了?”
荀坤是真心替闻人臻不值,怒道:“连墨戈低价收购了市场所有棉花以及桑麻,你也知道,今年雨水多,棉花,桑麻收成不好,至秦哥哥的东来衣坊断了货,就跟连墨戈买棉花和桑麻,你猜怎么着,连墨戈那厮把价格翻了三倍还不止,无法,至秦哥哥只得用了压箱底的存货,结果,仓库因为进水,受潮,棉花都霉了,故而,织的布要么有霉斑,要么跳线,可不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
“他没说过这些呢。”一个字未提。
“还不止这些。”荀坤抛过来一把竹椅:“坐吧,听我慢慢跟你说。”
荀坤过去石桌端了茶壶,倒了水给佟姜戈,两人一人一杯,荀坤就此拉开话匣子:“至秦哥哥的东来衣坊呢,向来经营高档成衣,如今,布匹供应不上,就得从苏杭调货。”
“苏杭在哪儿,你知道吧?”
佟姜戈点头:“知道。”她哥前阵子就下苏杭去了,难道是为了这事儿?
果然,荀坤曝给佟姜戈一个重磅级消息。
“至秦哥哥的货,让连墨戈那厮给半途拦截,还被当地府衙给查封,听说,就是连墨戈坏的事儿,你说这人,他咋蔫儿坏呢?”
佟姜戈眉头皱起,“我,我不知道呢。”
“我说了你就知道了。”
“东来衣坊已经歇业好些天了,你知道么?”
佟姜戈摇头,表示不知。
荀坤说:“我告诉你啊,就是连墨戈把东来给坑了,也坑了至秦哥哥。”
会是哥哥?
佟姜戈还是不大相信。
荀坤说:“你别不信,就他干的混账事,回头给我遇上,我拿鞭子伺候他。”
“别别别,我哥尚未娶亲,回头你把他脸给伤了,我哥娶媳妇可就难了。”
“屁,你就知道他连墨戈没媳妇?至秦哥哥的那个执卫老大叫司什么来着,就那个凶巴巴的女的长得蛮标致的那个,是了,司檀,她呀,和连墨戈给勾搭在一起了呢,两人好得什么似的,下苏杭都带在身边呢,形影不离。”
“哈?有这事?”
“你整天忙着说亲,哪里注意过那些个。”
“也对。”佟姜戈笑笑,杯子伸过来,“校尉大人,再来点儿。”
荀坤撇嘴,帮她将茶蓄上。
佟姜戈问:“你还没说你染这些布打算干什么用?”
荀坤说:“高档成衣是不能够了,我想着这些布头,染一染,可以做些褡裢,书篓粗布服饰什么的,你不是绘画手艺好么,回头,你给上面描写山水啊,花草什么的,咱们拿去街头低价兜售,得了银子给边关的将士们过冬做补给用,不是也挺好。”
“这个想法不错呢。”
荀坤抹了鼻子一把,得意的很,“那是当然了,至秦哥哥都夸我了呢,要不然,我也不会白得了这些布头。”
“还有多少?”
“我带你瞧瞧去。”荀坤拉了佟姜戈去仓房。
仓房门打开,佟姜戈惊呆了,“这么多?”
“你以为呢,至秦哥哥的财富不比连墨戈少,主要,他的财富都捐给安王做了军饷。”
原来是这样。
“这是你肉眼看得见的,还有很多没运过来,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至秦哥哥答应给我蓄货的,我一直没等到他来。”
佟姜戈眸色暗下来,“他来不了了。”
荀坤就问:“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