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媒?”
秋牧得了太君吩咐,送佟姜戈出去,却见她立在庭院,呆了一般,任她怎么唤,她都没有反应。
就在秋牧以为她不会应声的时候,佟姜戈突然攉开她,返了回去。
太君将将出了前厅。
佟姜戈双臂拦了太君去路,“太君,我有话说。”
好耳熟的字眼。
太君眼皮一跳,惊看佟姜戈,她要说什么?该不会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大大咧咧,要跟她毛遂自荐?
“我还是当……”
“你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芙毕竟还年轻,不该过早凋零。”太君拄了拐杖,越过佟姜戈,径自下了石阶。
佟姜戈木愣愣转身。
太君曼声道:“还不跟上。”
秋牧摇摇佟姜戈袖子,“佟掌媒,太君答应帮忙了。”
“我听见了呢。”佟姜戈有些小失落,为了堵她的嘴,还真是为难太君了。
佟姜戈嘴角裂了一缝儿,笑得苦涩,时隔六年,她变了,太君依然是老样子,唯一变的,大概就是她那满头银发。
罢了,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无份,太君瞧不上她,她又何苦令太君为难,眼下这样,也挺好。
佟姜戈提步跟上来,扶了太君出门。
伴着大门开启,折可久一身戎装,就立在门外。
“折可久见过太君。”折可久拱手长揖下去。
“嗯。”
太君手中龙头拐杖重重点地,越过他,径自走了。
“这是我家将军给太君的谢礼,请笑纳。”单七将大包小包礼品一股脑全塞进门房手中,返身跟上折可久。
“太君脾气古怪不好相与,佟掌媒究竟是怎么说动太君的?”单七耙耙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折可久脚下略停,忽而一笑:“这便是她的与众不同。”
单七竟从折可久眉眼里看出一丝得意笑痕。
哪里不同了?
反正他没看出来。
单七呐呐跟上他。
佟姜戈扶了太君进了折府,家仆们看到她们客气的很,“见过太君,见过佟掌媒。”
“太君当心脚下。”
一行人进了陈芙的院子,曹氏听闻佟姜戈请了太君来,领了婢女们迎了出来,“太君恩德,妾身铭感五内。”
“别说那些虚的,我先看过那孩子再说。”
佟姜戈扶太君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人群里的折大娘。
折大娘见了她不再如以前那般和蔼,横眉立眼,紧抿了嘴,手上的帕子硬是给她揪扯成一团,皱巴巴的。
佟姜戈知道,折云脸毁了,折大娘将这笔账记在她头上了。
试问哪个姑娘家毁容了,做娘的能高兴得起来。
太君察觉一道不善目光扫了过来,偏头过去,只一眼,看到了目露凶光的折大娘恨恨盯着佟姜戈,倘或她眼里能飞刀子的话,估计折大娘恨不能将佟姜戈碎尸万段。
太君拍拍佟姜戈手背,拉了她进了陈芙闺房。
丫鬟打了水进来,曹氏端了水,佟姜戈亲自执布巾,二人伺候太君净手。
太君净了手,接了佟姜戈递上的布巾擦手,忽而道:“才刚那位想必就是宁都郡主的母亲吧。”
佟姜戈点头:“嗯。”
“听说她们以前就是住在通义巷,跟你还是街坊。”
“嗯。”
“荀坤于街头鞭打宁都郡主,是为你出头。”
“嗯。”
“她爱慕杨铁嘴,因而得势后,频频与你作对,与你为难。”
“嗯。”
“你别总嗯嗯嗯。”太君在榻前站定,瞪她一眼。
佟姜戈低眉,嘟了嘴。
人家如今是郡主,她惹不起啊,为了给她出气,还累了阿坤被圣上责罚,也不知道,阿坤这些日子怎样了?她说了要去瞧她的,结果也没顾上。
太君查看陈芙伤势。
曹氏上前来,手先是指向陈芙右脑处,然后又指指后脑勺,说:“我觉得该是伤在这里,可是太医们却说是伤在后脑勺,那几个婢女也说不清楚,一会儿说是侧摔,一会儿又说是狗啃泥,还有的说是四脚朝天,具体咱们也没见到,由了他们信口开河。”
“别吵,我有带眼睛来。”太君扬手。
曹氏噤声。
佟姜戈扯扯曹氏袖子,拉她退至一边,悄声道:“太君就这脾气,没有恶意,婶子别放心上。”
曹氏点头,“太君能来我都烧高香了,哪敢多想。”
“谁跟你说的跌伤?打他二十板子,看他那张嘴还乱说。”
到底是母子呢,动辄就打人板子。
佟姜戈嘴角微勾,太君恰好看过来,就问:“你笑什么?”
“没有。”佟姜戈肃了脸,吩咐丫鬟备了文房四宝。
太君翻看陈芙左右眼皮,在榻前的圆杌子坐了,为陈芙把脉。
佟姜戈和曹氏翘首张望,静等太君诊断结果。
太君起身,又看了看陈芙,一脸忧凝。
曹氏忙凑了过来,殷殷眼神望着太君:“阿芙可还有救?”
“你希望有救没救?”
“自然是有救啊。”曹氏说完,蔫吧了,太君犀利的眸子落在曹氏面上,试问太君的目光又有几人能承受。
曹氏低眉,言辞恳切:“太君说怎么治,我都听太君的,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难为你有这片恒心。”
陈芙是曹氏的掌上明珠,太君能体谅她现在的心情。
婢女端了药进来,“夫人,小姐该喝药了。”
曹氏接了药,用汤匙喂陈芙,结果,药全洒了出来。
“阿芙,你听得见娘说话吗?我儿乖,喝了药就好了啊。”曹氏一遍遍喂,药汁皆流了出来,喂不进去。
曹氏放下碗,帕子捂了脸,再忍不住,又开始嚎啕大哭。
佟姜戈拿了秸秆,进来了。
“用这个试试。”
太君偏头过来,眼里有一抹赞赏之色。
佟姜戈含了秸秆一端,吸了药,秸秆伸进陈芙嘴角,一点一点将药渡进去。
曹氏惊看佟姜戈,“还是阿姜这个法子好。”
太君却道:“药只能缓解她的病痛,还是无法唤醒她呢,最好是有人每天陪她说说话,对了,除了你,还有何人是她最为牵挂之人?”
“再就是阿芝了。”曹氏道。
佟姜戈道:“不对,是柳三郎。”
太君问:“柳三郎!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