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唯尊 第二八七章：房东

槐花北巷。

佟姜戈站在李夫子家门口，静等散学。

约莫等了盏茶时间，门开了，陆续有学童背了褡裢出来，见了她，礼貌问好：“姐姐是找先生么？”

佟姜戈笑道：“我不找先生，我等金戈。”

“金戈呀，已经好些天没见着他啦！”

“你知道金戈去哪儿了？”

“不知道。”

“姐姐可以找先生问问情况。”

恰好赶上李夫子送最后一个学童出来，学童作别李夫子，背着褡裢追前面的伙伴，李夫子看到佟姜戈，微愣，点点头，“姑娘有事么？”

佟姜戈从呆愣中回神，道：“先生好，听说金戈好些天没来学堂是么？”

李夫子捋了捋胡子，问：“姑娘是？”

“金戈是我师弟。”

“原来是老王八蛋的女徒弟呀！”李夫子上上下下打量佟姜戈，怎么也无法将她跟赛半仙联系到一起，蹙眉道：“这孩子以后都不会来了，你去别地儿找吧。”

啥？

不来了。

“为什么呀？”

“老夫也想知道为什么？”李夫子提起金戈他爹就来气。

“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还待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谁道那孩子他爹是个老混蛋，欠了一屁股赌债，被债主追得满世界跑，大前儿夜里，赛半仙突然翻墙来了我家，将寄居在我家的金戈给带走了，你说他走就走吧，好歹打声招呼呀，老王八蛋，白瞎了老夫一片好心。”

“多谢先生相告。”佟姜戈提步就走，想起什么，自荷包里摸出一吊钱塞给李夫子。

李夫子吹胡子瞪眼，一把扯住撒腿要跑的佟姜戈：“你啥意思？”

“金戈在学堂那些日子，多有叨扰，这是我补给先生的学杂费。”

“拿走。”侮辱人不是？

他和赛半仙互为友邻也七八年了，更况，金戈是他喜欢的学生，他分文不收，免费教，要么说赛半仙那老王八蛋是个糊涂鬼。

李夫子将钱塞回给佟姜戈，折身回去，大门重重关上了。

佟姜戈盯着手里的一吊钱，呆了一会儿，提步去了槐花南巷赛半仙家，门上依然铁将军把关。

不在家，会去哪儿呢？

“金戈，你在不在里面，金戈？”佟姜戈喊。

无人应声。

隔壁门开了，佟姜戈疾步上前：“葛大娘，您知道金戈这些日子有回来过没？”

“上回不是都跟你说了，他们早先搬走了呀。”葛大娘道。

佟姜戈摆手：“我是说，我那天走之后，他们可曾回来过？”

“没有，倒是房东太太每天都来，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了，你自己去问她吧。”葛大娘下巴抬了抬，看向佟姜戈身后。

“可让我逮到你了，还钱。”一个身穿绿衫子的瘦削妇人三两步冲上来，揪了佟姜戈衣领就要房钱。

这半老徐娘，会是房东太太刘大娘？

佟姜戈还是头次见到房东太太，总觉在哪儿见过她，赔笑道：“钱不是问题，可关键，我得知道你是谁吧。”佟姜戈拍拍荷包，示意妇人松手。

“不行，我一松开，你跑了，我管谁要我的房钱去。”妇人也就四十开外年纪，看着瘦削，手上劲儿不小。

“给给给，肯定给，大婶先松开我好不好，我喘不过气了。”

“哎哟喂，他婶子有话好好说，咋还动上手了呢。”葛大娘忙待过来拉架。

房东太太一搡，就将葛大娘给搡倒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哎，可是要了命了。”葛大娘跌坐地上，手扶了腰，疼得直咧咧嘴。

佟姜戈惊呼：“葛大娘！”

房东太太偏头看了一眼葛大娘，眼睛闪了闪，依旧没松手。

佟姜戈急道：“大婶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佟姜戈三字？”

“佟姜戈？你你你，真是佟掌媒？”怪不得瞧着有几分面善呢，人比之前瘦了好多，她险些没认出来。

“大婶认识我？”佟姜戈也觉得这妇人看着眼熟，可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妇人说：“咱们何止认识？我说一个人，你肯定认识。”

“诶？”

“官媒衙门的韩媒司你知道吧，就杨铁嘴手下，那叫韩临的，他如今是媒司了，我前年改嫁他爹，他现在是我继子。以前大家都叫我刘大娘，现在，都改口叫我韩大娘。”

“嗨，这么跟你说吧，也是我前半生命苦，嫁给刘胜那短命鬼，啥也没落着，就落了这处宅子，先前租给了天桥口算卦的赛半仙，谁知道那老王八蛋是个骗子，房钱没给，带着他那不知打哪儿骗来的小儿子卷铺盖跑路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想来，他们是有什么急事，走得匆忙忘了给您打声招呼也不一定。”

“屁，他那算命吃饭的家伙什，他咋不给忘了去，能拿的全拿跑了，如果这房子能搬走的话，估计也让他给偷走了。”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把佟掌媒衣裳给扯皱了。”韩大娘忙待松手，又是给佟姜戈扯衣襟上被她扯皱的褶皱，又是拍着她背连声道歉：“真是对不住呢，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啊，你早先亮出身份，我也不会闹笑话是吧。”

“不打紧。”

“对了，我怎么觉得大娘有些面善？咱们以前可是有见过？”佟姜戈冥思苦想，还是无有头绪。

韩大娘笑道：“佟掌媒贵人事忙，自是不记得了，就你开设媒婆班那会儿，我可是每场必到呢，人太多，挤挤挨挨，我也就远远见过你一面，距离太远，瞧不真切，才刚，我说眉梢眼角咋那么像呢，偏生就没给那处想，刚刚多有冒犯，你别放心上啊。”

“韩大娘也是媒婆班成员？”

“我原来住这片儿的时候，也喜帮人拉个长嘴，说个亲啥的，也不知哪里不得法，说一个瞎一个，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找我说亲。自打改嫁韩临他爹后，他家日子殷实，我又闲不住，就总想着找个事儿做，这不，听韩临说你开设媒婆班，我就来听了听，果真受益匪浅呢，在韩临他爹的大力资助下，我在城东那片租了个铺面，也开了一家茶馆，帮人说个亲啥的，生意还不错，这不，我都说成了六对了呢。”韩大娘欢喜的很。

佟姜戈笑笑：“那我可真要恭喜韩大娘了。”

“恭喜个屁，韩临听了那狗屁折媒监的话，自打他下达一个不许跨区域说亲的狗屁规定后，我已经好些天没生意上门了，这是要绝了老娘的财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