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与霍霄迟已经离去多时,佟姜戈仍站在阿苦家馄饨店外。
阿苦娘不解她何意,探头出来,亦如往常一般,跟她热络打招呼,佟姜戈只做不见,拧身走了。
阿苦踩着矮凳,站在窗格给外瞅:“娘,阿姜姐姐是不是生气了啊?”
“巴不得一辈子不跟她来往才好。”
阿苦娘将竹盘的馄饨下到锅里,馄饨下得猛了,水花溅出来,烫了阿苦娘的脸,阿苦娘吸溜一声,拎了勺在锅里搅,防止粘连。
阿苦听到他娘的吸气声,过来了,掂了脚就要帮他娘吹吹,阿苦娘一把攉开阿苦,恶声道:“边儿去,少来烦我。”
阿苦给她攉倒地上,弱弱唤了声:“娘。”
本已伸出去的手,中途又收了回来,阿苦娘再不看阿苦。
阿苦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土,他娘抬脚给他屁股一脚,骂道:“要死了,要拍土出去拍,当心灰尘落到锅里,客人还吃不吃了。”
阿苦就要给外走,客人喊:“老板娘结账。”
“来了。”
阿苦娘让阿苦看着点锅,小心锅溢出来,阿苦个头小,看不到锅里情景,阿苦学着他娘样子,拎了葫芦瓢舀了一瓢凉水,放在锅台。
待锅中馄饨升上来,阿苦就倒些凉水进去,馄饨伴着气泡沉下去。
如此反复两三回,他娘回来了,说:“去把碗收了,桌子擦了,碗洗了,然后去门口招揽客人。”
“哦。”
阿苦过去收了碗,将客人吃剩的馄饨汤倒进泔水桶,又蹲在水盆边,把碗洗了,再将碗摆放整齐,拎了抹布收拾干净桌子,就去门外等着路过的客旅。
“客官,来碗馄饨。”
“现包现煮,有素馅,香菇大肉馅。”
“还有鲜虾,鱼丸馅的哦,味道好好呢,包您吃了还想吃。”
阿苦本就长得讨喜,听他奶声奶气说的可口,就有路过的客人住了脚,望了馄饨店一眼。
“大叔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娘刚包了鱼丸馅馄饨,正准备下锅呢,还附送配菜,浆水一份,可解暑气。”
“小鬼头口才不错。”那人听了,貌似有些心动,摸摸阿苦头,就跟了阿苦进了馄饨店。
“娘,鱼丸馅馄饨一碗。”
“好嘞,客官您稍待,马上就好。”阿苦娘偏头看了一眼外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那人说:“不急,我正好歇歇脚。”
阿苦将凳子擦了又擦,招呼客人坐了,就去舀了一碗浆水,“大叔解解渴。”
那人貌似赶了许久路,尝了阿苦递上来的浆水,连连点头,“这东西确实解暑,谢谢你,小鬼。”
“我叫阿苦。”
“你爹怎么给你取这名儿?”
“我家穷,我还在我娘肚子几个月大的时候,我爹就死了,后来,我祖母也死了,我娘说我命苦,就给我取名阿苦。”
那人摸摸阿苦头,说:“孩子,难为你了。”
“对了,还有一份小菜的,我去给您端来。”阿苦小跑进屋,盛了些腌萝卜出来,“您尝尝这个,很开胃的,大凡吃过我家腌菜的客人,都赞不绝口呢。”
“谢谢你,阿苦。”
“您客气了,应该的。”
阿苦又倒了茶给客人。
那人瞧着阿苦,只夸阿苦懂事。
阿苦娘端了馄饨上桌,阿苦递了汤匙,又拿了筷子过来,问:“大叔习惯用哪个?”
那人说:“筷子吧。”接了阿苦递上的筷子,阿苦又问:“大叔要就蒜吗?”
“不了,谢谢。”
“哦,您慢用。”阿苦正待出门,旁边桌的客人喊:“小孩,给我再来点芫荽和葱花。”
“好嘞。”阿苦端了芫荽和葱花过来,“需要多少,您管了放。”
客人笑笑,拨了一筷子再碗里。
阿苦又问:“您需要加酱吗?”
“可以吗?”
阿苦说:“可以的。”
客人点头:“那就再来点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阿苦又去端了酱给客人。
“几位客官慢用。”阿苦肩上甩了布巾,就出门了,又站在路边,摇摇布巾,喊:“馄饨,好吃又管饱的馄饨。”
“客官,来一碗?”
……
“阿苦。”
貌似谁在叫他。
阿苦偏头四顾,然后就看到躲在角落里的佟姜戈冲他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他很喜欢阿姜姐姐,可是他娘让他远着她些,怎么办?
阿苦见他娘忙着煮馄饨,就快速跑了过去。
佟姜戈拉了阿苦去隐蔽一脚,给了阿苦兜里装了两把包公豆,又分给阿苦半个烤地瓜。
“阿姜姐姐有事吗?”阿苦偏头给馄饨店里瞅,生怕他娘看见了。
“姐姐问你啊,你还记得你的生日是哪天吗?”
阿苦摇头:“我从不过生日。”
“你娘刚刚是不是打你了?”
阿苦又待摇头,佟姜戈拿了帕子帮阿苦擦屁股的脚印子,“她经常打你?”
“也就最近。”以前偶尔打骂,但是没有最近这么严重,他阿娘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脾气很不好,还不让他跟阿姜姐姐来往。
“对了,霄霄姐姐早上来店里,跟你阿娘是不是吵架了?”
阿苦惊骇望她。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知道霄霄姐姐为什么跟你阿娘吵架?”还让斗金给听见,也看见了,斗金知道了霄霄会说话,显然受了刺激,撒腿就跑了。
斗金看似糊涂,但是,嘴很严,她想从斗金嘴里问些重要信息,比登天还难。
“阿苦,能和姐姐说说么。”
“姐姐为什么不去问霄霄姐姐呢。”阿苦很纠结。
佟姜戈说:“算了,当我没问。”是她天真了。
“先把地瓜吃了,扛饿。”佟姜戈揉揉阿苦头,转身就待走,阿苦说话了,“霄霄姐姐也问了阿姜姐姐同样的问题。”
“嗯?”佟姜戈止步,转身。
阿苦说:“霄霄姐姐问阿娘我是哪天生人?”
“你娘怎么说的?”
“我阿娘说我是崇宁五年生的。”
“然后呢?”
“霄霄姐姐说,她的一位病人五年前丢了一个孩子,还说那孩子本是死胎,可若干年后,她发现那孩子还好好的尚在人间,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还说那孩子手臂有个什么记号,她认得,不会错。”
佟姜戈惊震,圆睁了眼:“你娘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