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一刻。
佟姜戈身着大红吉服,坐了二人抬,按戚太君信中约定,来了吕府,与她一道来的,还有和和美美。
和和赶了大白鹅,美美则捧着鞋布,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
吕良正夫妇早知她今儿要来,夫妻二人前簇后拥,立在府门亲迎佟姜戈入府。
“瞧着天儿热的,佟掌媒一路辛苦,快快里面安坐。”吕夫人亲迎佟姜戈下了二人抬,扶了她手,眉眼里俱是喜色。
“阿姜给大人,夫人道喜了。”佟姜戈蹲身一福。
吕良正点头,扬手:“佟掌媒客气了,请前厅说话。”
“大人请。”
“不妥,不妥,佟掌媒今儿代表太君,佟掌媒理应先行。”吕良正让向一边,紧随吕良正左右的是凌捕头,就站在吕良正左下首。
凌捕头还没从大吉的死讯中恢复,见了佟姜戈,横眉立眼,鼻子里冷哼一声,臭着一张脸,很没有好脸色。
佟姜戈对他始终觉得抱歉的很,礼貌颔首。
凌捕头偏头,凝向别处,选择无视。
吕夫人对凌捕头今日的表现表示十二分不满,心中有气,她昨夜原本跟丈夫说好,将凌捕头今儿临时调离,谁知道,凌捕头事先得了风声,提前赶了回来,更甚在佟姜戈之前到了,还就这么巧,吕良正尚来不及安置凌捕头,佟姜戈的二人抬恰好这时节到了府门。
吕夫人是真担心今儿的纳彩仪式让凌捕头那二货给破坏了,故而,时刻提防着他滋事。
好在佟姜戈对于凌捕头的轻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吕夫人感念佟姜戈的好,握了她手,道:“别理他,他就那尿性。”吕夫人狠剜凌捕头一眼,牵了佟姜戈径自进了府门。
管家娘子吩咐家仆帮着和和将大白鹅赶进门,又帮着美美抬了鞋布,将她二人欢欢喜喜迎进来。
吕良正和凌捕头最后进来。
“今儿大喜日子,你耷拉个驴脸给谁看?”别说吕夫人,就连吕良正都觉得丢脸。
凌捕头道:“我天生就长这样。”
“凌懋行,我警告你,别给我捣乱,今儿的事要给你搞砸了,别说夫人不饶你,我也不答应。”
“大人和夫人答应不算,要小姐答应才行。”
“你说啥?你给我再说一遍。”吕良正胡子抖了一抖,大有他敢说第二遍,他一定给他一脚的架势。
凌捕头说:“我说大人和夫人可有征询过小姐的意思?”
“滚犊子吧你,清儿仰慕少府君非是一朝一夕,况,清儿于众佳丽中脱颖而出,得到太君看重,这是好事,你别没事找事,当心夫人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
凌捕头道:“我家多的是好果子吃,大人家的还是从我家园子运送来的。”
“你你你,简直是对牛弹琴。”吕良正暴走。
凌捕头不紧不慢跟在吕良正身后。
吕良正突然停步,凌捕头一头撞上去,吕良正蹬蹬蹬,给他撞出去老大一截儿,所幸没跌倒。
“今儿喜日子,不宜见兵器,你把那劳什子紧了给我卸了。”吕良正瞅了一眼凌捕头腰间的佩剑,直觉晦气。
凌捕头拍拍剑柄,也不多话,取了佩剑。
吕良正一个眼色,早有家仆接了佩剑,带了下去。
凌捕头没了佩剑,很不习惯,按剑的手,突然没了着落,手怎么放,感觉都不对,更甚路都不会走了。
吕良正听到身后哧哧的憋笑声,转过身来,就看到几个家仆指指点点,捂嘴偷笑。
“没了佩剑,路都不会走了?出息了你。”吕良正摇头叹气。
凌捕头同手同脚,就跟在他身后。
吕夫人迎了佟姜戈入了宴客厅,等了半晌,不见丈夫进来,吩咐丫鬟上茶,就寻了出来。
走路姿势怪异的凌捕头,令吕夫人大为光火。
“这下好了,把夫人给招来了,都你小子给害的。”吕良正陪了笑,推了自家夫人进门。
“别理他,办正经事要紧。”
吕夫人虎着脸,“今儿这事要黄了,我唯你是问。”
“黄不了,黄不了,太君挑的人那能错了?”
“哼,我生的女儿,哪个敢跟我的女儿比,还不是自取其辱。”吕夫人脸上总算有了笑。
吕良正赔笑,“是是是,都是夫人的功劳。”
“诶?你今儿咋不说是你吕家血脉好了?”吕夫人可没忘,自家女儿得太君提名,吕良正吹嘘自家血脉好,直把个吕夫人给气的,想她含辛茹苦生养的好女儿,好事儿轮不到她,反倒成了他吕家的功劳?
“呵呵,全是夫人功劳,夫人辛苦。”
“哼,算你识相。”吕夫人哼了一声,换了笑颜,进来了。
“佟掌媒,请喝茶。”
“夫人客气了。”
吕良正夫妇就坐,佟姜戈上前一礼,道:“想必两位已经明了我今儿登门之意。”
“呵呵,知道,知道,这不纳……”吕夫人差点就将纳彩二字自个儿说出口了,好在吕良正适时踩了她一脚。
吕夫人不察,给吕良正踩了脚背,疼得吸气,佟姜戈望过来,吕夫人忙待赔了笑脸。
“我奉太君之请,特登门向少府君求娶令千金,还望大人夫人允准。”
吕夫人不肖说一百个愿意,可她丈夫没说话,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敢擅自开口,只得拿眼看自家丈夫。
吕良正一双眼睛却是看向屏风后,他怎么觉得屏风后藏了个人呢?
看身形,倒像极了他那宝贝女儿。
“佟掌媒问你话呢,你到底啥意思?”吕夫人伸手拧了自家丈夫一下。
吕良正道:“你拧我干啥,有话说话。”
“佟掌媒问你话呢,太君拜托她来求娶咱家女儿,你倒是给句明话儿呀,别让人干等着。”
“啊?”
屏风后,吕清容皱着眉,频频摆手。
吕良正抻了脖子,定睛望着自家女儿,这是不同意?
“你说句话呀。”吕夫人还在催。
吕良正有些不确定,接着看屏风后,吕清容抿嘴,摇头,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这回吕良正看清了,他家女儿不愿意。
吕良正从来没有承诺过女儿任何事,唯独这件事,那是女儿终身大事,他都是唯女儿命是从,女儿爱慕少府君请求参选,他同意了,女儿现在选上了,那把新鲜劲儿也过去了,这会儿又不乐意了,身为父亲,他绝对支持。
吕良正清清嗓子,郑重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听闻父亲大人拒婚,吕清容直接翻了个白眼,晕了。